塔楼外依旧是纷飞的大雪，壁炉里的柴火哔哔啵啵，时不时溅起微弱的星火。
“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炉火前，二人相对而坐，温暖的火光映在脸上，连带着二人间的氛围也祥和了不少。
“您猜不出来吗？”
安妮低着头抚摸着怀里的福克斯，一下一下，动作轻柔。
脑海里嘎吱嘎吱的咬牙声持续不断，但她却对此毫无反应。
“他在利用你，安妮。”
邓布利多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微微收紧。
”孩子，你不该再继续下去。”
“这条路，原本就是错的。”
唇角溢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讽笑容，安妮压低眉眼打量着怀里的福克斯。
“我不知道你的复活是怎么回事，可是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就不要再一次踏上这条不归路。”
“你说过的，知错能改...”
“邓布利多先生！”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知错能改的前提，是错。”
安妮终于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看他。
“可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曾经的我们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成王败寇，史书由你们书写。巫师们追求的公义到底是怎样的，现在的我也不在意。”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的父亲都已经不在意那些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再参与。”
“我的所作所为，都仅仅只是出自一个女儿的私心，不想让她的父亲在监牢里度过他的下半生。”
“仅此而已。”
“所以，您也不必担忧魔法界会再出什么大的动荡。”
“不然的话，那些人就不只是陷入昏睡这么简单了。”
邓布利多很快从她的话语里推测出了她的真正目的。
“就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难道这个决定就真的没有他的影响吗？”
他认真的对上她的眸子。
“安妮，你知道的，他是个天生的预言家。”
“拥有极强的操控能力，能轻而易举地让那些人为他所用。”
“从他捡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你的未来。”
“强大的魔法天赋，灵魂力量纯粹且自小便拥有异于常人的智慧。”
“甚至，他刻意不去引导幼年的你驾驭和控制那么庞大的魔法力量，目的就是让你体内衍生出黑暗魔法力量，从而变成强大的默然者。”
安妮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可邓布利多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底盛满了哀伤。
“你想逼魔法部就范，以那些人的性命为条件，换取他光明正大离开纽蒙迦德的机会。”
“我知道，你很爱他。”
“可是安妮，他是个高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对低于自己的人没有兴趣和耐心，任何人在他眼里只有价值区分。”
“如果你也失去了价值，他也许会像当初抛弃克雷登斯一样，抛弃你。”
“如今你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他操纵你感情产生的结果呢？”
“我多次想你来霍格沃兹就读，都被他拒绝了。”
“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你，却是和他截然不同的性子。”
“我能看见纯净你的灵魂，你柔软的内心。”
“安妮，你的一生，不该和黑巫师黑魔法纠缠在一起。”
“先生。”
安妮看向他。
“人在火炉边，会感觉到温暖吗？”
邓布利多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回答了安妮的问题：“当然。”
“那人在被爱的时候，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他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安妮微微一笑。
“我得承认，您这番对我父亲的评价，很中肯。”
“或许在外界人眼中，这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不过现在的我，早不是曾经你记忆中的安妮了。”
“所以，不要用你过去的眼光看待我。”
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温婉，可嘴里吐出的话语却格外寒凉刺骨。
“您说得对，他当初会收养我，纯粹是因为发现了我的魔法天赋。”
“可成为他的女儿之后，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倾注在我身上的爱。”
“有愧疚，有疼爱，有利用，有筹谋。”
“还有...情感的转移和寄托。”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神色有些慌乱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你。”
“所以，我不相信，那些无以言表的爱，您会察觉不到。”
“能困住他的，从来不是这座高塔。”
安妮披着毯子站起身。
“这次的事件，与父亲无关。”
“我想做的事情，父亲也拦不住我。”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所做的事违背公义，所以拒绝黑魔王这个称呼。”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称号。”
“这件事，您最好不要插手。”
“有这个闲心担忧魔法部那群没脑子的废物，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和你的霍格沃兹。”
对上邓布利多那双茫然的眼睛，她勾了勾嘴角。
“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好让您白跑。”
“麻烦您告诉桑托斯主席，让她亲自来和我谈。”
“那群人的时间，可不多了。”
她抬脚缓步走向楼梯，走到一半时突然顿住。
“对了！”
“我很好奇，你眼中的格林德沃，真的是刚刚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样子吗？”
“你真的，是那样看他的吗？”
邓布利多唇瓣嚅嗫了几下，眼神有些闪烁。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呵～”
“伤人的言语会化成割伤血肉最尖锐的刀刃。”
“尤其，这把刀还是出自最爱的人的口中。”
“邓布利多先生，他也是人，也会疼的。”
背影缓缓消失在楼梯口。
明亮的大厅里，只余下邓布利多一人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烛火下的影子有些歪斜，昏黄的的暖色下，原本一直挺拔的背影，此刻竟微微有些佝偻。
当挂钟上的时针指向9点时，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声响，空间扭曲，大厅中再无一人踪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