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迟到的荣誉
这种想要复仇的冲动，也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间。
随即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无力感。
麦克西维尔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提不起将想法付诸实践的勇气。
哪怕他已经成为塞卡兰达生灵中最强的那一档存在，单单只凭借元素力量，就已经可以轻易碾压辉煌大陆上的任何大魔导师。
而对方，只是一个无论怎么看、怎么感知，都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类。
仅仅只是看着对方，他的心中就仿佛响起无数声音。
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
黑发的年轻人却没有特别注意着他，甚至将实现扫过广场时，都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半秒。随后，这名年轻人在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中稳步走上了主席台，原本应该站在这个位置的塞卡塞长老，则止步于下方的阶梯前。
“许久不见，诸位战士。”
年轻人缓缓开口道。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中的许多人或许已经忘了我是谁，不过我还记得你们所有人。”
“我是赛文·阿莱耶，主上的代行者，也是将你们带来塞卡兰达的引渡人。”
此言一出，原本寂静的广场上，顿时响起了嘈杂，即便是军纪严明的机动战士们，也无法继续保持整齐划一的站姿。
倒也没有人大声喧哗，但即便是最微小的动作，最低沉的轻呼，在放大了数百倍之后，也足以在广场上引起一阵浪潮般的骚动。
二十七年太长，许多人的确早已忘了这名年轻人是何许人也，剩下的大多数也一时间不敢肯定，直到他开门见山挑明身份，才仿佛引起了一场轻微地震。
苏文没有立刻继续说话，静静等待这场嘈杂平息，神色中略感意外——他原本觉得，这群被自己放了二十多年鸽子的机动战士们，反响应该更强烈一点才对。但从他们的表现看，除了最开始那一分钟的意外与惊讶，都显得有些过于镇定了。
尤其是那位穿着破旧仁丸装甲、在人群中一眼就被自己认出来的麦克西维尔少将，更是全程纹丝不动，稳如老狗。
看来形势比自己预计的要更好，塞卡塞长老也所言不虚。这几百名来自辉煌大陆的机动战士绝大多数都已经在新卡赞城扎了根，不少已经和这里的人类或异族结婚生子，有了新的牵挂，再加上身为机动战士的高社会地位，回家的执念早已淡薄许多。
这是最好的情况。
毕竟苏文今天亲自出场，本意也不是兑现当初的五年之约，而是让这些经过了无数战斗锤炼的战士成为自己和“主上”的助力。当然，他们中如果真有人执意放下现有的一切，回到早已天翻地覆的辉煌大陆，苏文也会满足——但唯独有一个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走。
当然了，这种想法需要用比较柔和与委婉的方式表达，毕竟自己的确违背了当年的约定，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当广场再次恢复寂静，苏文继续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有些疑惑，为何我销声匿迹许多年，直到今天才突然出现？”
“由于某些无法避免的原因，我遭遇强敌，受困二十七年之久，近期才得以脱身。在此期间，主上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你们，但由于身为代行者的我不在此处，他的意志也无法直接降临——没错，我赛文·阿莱耶违背了当初向你们承诺的约定。虽然是不可抗力的缘故，但今日，在此处，我仍要公开向你们致歉，并且代表主上肯定你们这些年为新卡赞城做出的贡献。”
“功勋、赏赐，以及信任……主上绝不会亏待你们这群守护了新卡赞城近三十年的战士。从今天开始，你们便会知道，过往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向来是一个用实际行动表达意见的人，不喜欢那些没用的繁文缛节。更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从现在起，你们将得到三天休假，三天后表彰大会将在此召开，届时将会根据你们这些年的表现论功行赏。”
“现在，去好好放松一下吧，主上的战士们。”
这一番话毫不拖泥带水，铿锵有力说完，场上早已再次充满了躁动与嘈杂。但与刚才完全不同，这种躁动中充满的不再是错愕与复杂，而是仿佛想要仰天长啸般的狂喜，许多机动战士们甚至已经按捺不住，发出低沉的吼声。
这种效果其实不难理解，苏文以高位者姿态出现，却用了一番平易近人的道歉与肯定，不但瞬间击碎了大多数人心中对于当年约定的不满，更是让他们充满了荣誉感与归属感。尤其最后那句“主上的战士们”更是点睛之笔，一下子让他们成为了“自己人”，之前二十多年的委屈形成的壁障，在这一瞬间被瞬间瓦解。
但在这些激动的人中，苏文看到了那个始终如同石头般巍然不动的存在。和那些心思简单的士兵们不同，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变化。对于这个几乎穿着场上最厚重、也是最破旧装甲的机动战士，苏文不由得将目光久久落在其身上，而对方那面甲下的双眼，也似乎正在死死盯着主席台上的苏文。
这人正是麦克西维尔少将，苏文唯一不会放走的人。
……
双方四目相对，直到广场上的机动战士们得到了解散的命令，几乎全部离开，场下的麦克西维尔依然没有动。
就连他身边的第一小队成员，也在他的要求下离开。
终于，在麦克西维尔的注视下，主席台上的年轻人忽然露出微笑，随后如同灵活的山雀般轻轻一跃，便跨过了十几米高台，稳稳落在地面，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足五米，近在咫尺。
麦克西维尔的手微微动了动，但终究很快停下。
名为赛文·阿莱耶的年轻人似乎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微笑道：“麦克西维尔先生，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脱下装甲，随我去执政大厅叙叙旧？”
“在这里不方便么？”
麦克西维尔平静回答道。
“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那就请说吧。”
“好。”赛文·阿莱耶开门见山，“主上很看好你，愿意让你成为机动战团的指挥官。从今往后你们人还是那些人，但不必再局限于塞卡兰达与魔物战斗，而是与我一样，代行主上的意志，成为祂真正的眷属。”
麦克西维尔静静听完，随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请恕我拒绝。”
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微笑着反问：“那你希望得到什么？”
“履行当初的约定。”
“仅针对你，还是机动战团的所有人？”
“当然是所有人。”麦克西维尔即答。
“呵……你应该清楚，你早已不是他们的长官了，无法替他们决定命运。”年轻人失笑道，“不过我会给他们选择的权力，如果他们中有人希望我遵守当年的约定，我会遵守。至于你，我不会放你离开。”
“你想毁约？”麦克西维尔语气终于不再平静，而是逐渐愤怒。
赛文·阿莱耶摇头：“不是我想毁约，而是现在的你，相对于辉煌大陆太强了，放你回去，会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若我执意要回呢？”
年轻人再次笑了起来。
“麦克西维尔先生，你对雪漫王国的忠诚，我一直都很欣赏。”
他说道。
“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沉重的现实——雪漫王国已经不复存在。它在十二年前被德黑兰公国吞并，如今已经实质上成为光明教会疆域的一部分。”
这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麦克西维尔彻底失去了冷静。
他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挂载于装甲后背的幽能重炮，刺向眼前看起来手无寸铁的年轻人，同时扣下了扳机。
即便他知道，对方既然敢大摇大摆站在他面前，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击败。
但这是他身为雪漫军人，迟到了二十七年的荣誉。
诈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