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武卫只有一位姓“窦”的将军,刚旁观过武家内斗盛况的满朝文武心底只剩一句话在盘旋:荣国公,你真没点忌讳吗,真的不担心吗?
虽说一个姓窦一个姓武,但武俊江真正和武兰菱撕破脸,就是因为窦家。
清楚情况的人都知道,窦意意原先是和应嘉德订的娃娃亲,后来退亲虽是应嘉德的错,但窦意意也难免受些影响,谁能想到她第二次定亲,会高嫁入显赫的荣国公府。
段晓棠瞪大眼睛,随即转头看向身后两人,却发现范成明和武俊江脸上都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
“你们早就知道?”
范成明不以为意道:“我们刚回长安,荣国公就带着孙三上门,请我哥去窦家帮忙提亲。”
段晓棠的视线余光瞥向武俊江,进城前一晚孙安丰还在为婚姻大事发愁,武俊江当时可一句话都没说。
“这两人怎么走到一块了?”
范成明言简意赅,“荣国公是个好爹。”
现在都打成明牌了,大家都猜不透孙文宴肚子里憋的什么“坏水”。
宁岩插话,“大将军怎么表情不太好?”不熟悉他的人可能不太能看出来。
范成明不愧是南衙小喇叭,“我哥少有做媒。”这句话的含金量,仅次于范成达少有招降。
“荣国公推说他不了解长安的婚嫁规矩,两人都想让大将军挑大梁。”
吕元正是最后一个入伙的,了解的信息并不完备,他只知道孙安丰成亲后,孙家会进行一次小分家。
作为一个谨慎人,吕元正深觉这点保障未必能完全保障。只能私下提醒窦鸿云,多陪送些通拳脚的仆妇过去。
君不见过去二十余年,武家还记恨蒋家做的‘好’媒吗?
作为一个有阅历的媒界混子,吕元正深觉这桩婚事后患无穷,万一哪天把他搬出来主持公道,那可如何是好?
大殿后方,作为当事人的远房表哥,梁景春紧盯着斜前方孙安丰的背影,眼中满是震惊。他才回来几天,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孙安丰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微微偏过头,吐出一句:“应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被气死的!”虽然他们现在恐怕已经顾不上计较这件事了,但大家可以精神胜利嘛!
仇人不好过,就是最大的乐趣,梁景春略微松一口气,孙安丰各方面条件都远超应嘉德。
前方的高官们则将目光更多地投向了应荣泽,不知道他看到窦家与孙家联姻,一嫁更比一嫁高,作何感想?
应荣泽能有何感想,那都是二房的事。只不过他没想明白,窦家怎么就和孙家搭上了?疑惑的目光不由得看向武俊江,莫不是他私下保媒拉纤?
孙文宴:“臣常在江南,犬子是个散漫性子,他母亲又多溺爱于他,慈母多败儿。”
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是。
若非场合不对,孙安丰真想大喊一句,你们何时溺爱过我!!!
不过老父亲说儿子,不论是夸还是骂,都当不得真,人际交往中有个潜规则叫做谦辞。
你要是真信了,那就太傻了!
反正在段晓棠听来,除了工作地点和父子关系是真的,其他的话都掺了九成九的水分。
但孙文宴是谁,场面话张口就来,“窦家贤伉俪教子严明,犬子能有这般泰山泰水作为榜样,总能学到几分。”
众人只觉得听这话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位置相近的高官回忆起刚才武家内斗时孙文宴的神色,似乎是——欣赏?不禁怀疑起究竟是自己眼睛花了,还是今日大殿的风水有问题。
未来亲家的亲家刚闹了这么一场大戏,任哪个正常人都要迟疑一下吧!这一迟疑,再加上还没过聘礼,说不定这婚事就告吹了。
吴杲欣然道:“倒也是郎才女貌,一对佳人,般配得很。”
实际上,他都没见过窦意意。至于孙安丰的才华,看实用性就行。
前些时日武俊江“风头正劲”,孙家自然不敢大操大办,只得低调行事。
既然三人有正当理由来往,那御史的弹劾自然就不成立了。
御史少有被诬告反坐的,何况他只说了有所图谋,但没说谋反呀!所以最后只受了申饬。但想来接下来他的行踪交际会受到各方的严密监控。
今日姑且算是一场成功的朝会,它以一段几十年前充满恩怨纠葛的婚姻开始,又在一对新人官宣中圆满落幕。
朝臣们三三两两地向宫外走去,各个看起来都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深沉凝重模样,但谁知道他们私下里讨论的是什么?
今天朝会上发生的每件事都各有爆点,且留下了无数的小钩子,余味悠长。
范成明摇头晃脑地感慨道:“现在最难的就是应家了。”难受!
卢照口无遮拦,“和他退婚的小娘子转头嫁入高门,这滋味肯定不好受!”
范成明灵光一闪,“应家还有几个退了婚的,我待会去打听打听情况。”
要是那些退了婚的人的婚配情况也更上一层楼,那应家可真是“开光了”。
卢照大吃一惊,“还有几个?”
长安风俗如此奇特,退婚成风?
范成明:“受混账侄子拖累,应将军谈婚论嫁的儿女都受了牵连,不过那都是还没过明路的。”
段晓棠好奇道:“武四娘会是何结果?”
范成明耸了耸肩,“不好说,反正她是砸应家手里了,既不能休也不能弄死她!”
武兰菱一旦被应家抛弃,无论是武家还是蒋家都不会接纳她,甚至可能借此讨伐应家。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黑料”,正好可以借机往应家身上甩锅。
一旦旁人脏了,就显得自己干净了。
段晓棠瞬间沉默,范成明反倒激动起来,“等礼部的批复下来,武家祠堂可就热闹了!”
卢照是个爱凑热闹的,“这次应该不会闹大了。”
武家其他人虽然和武俊江没有深仇大怨,但再把人逼到有家归不得的地步,那就很让人怀疑武家的家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