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陆千山和两个孩子都受到了紧急救助。
由于陆千山练武的缘故,所以不用担心喝粥被撑死,卫士们不但送上一大皮囊热粥,而且还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让这位大侠吃饱喝足,尽量恢复体力抵抗风雪。
至于两个小孩。
肺痨男孩由于虚弱,被灌了两口参汤弥补元气,参汤也是用皮囊装的,属于紧急救助的汤药。
至于小女孩,则是小口小口的喝粥,当她喝到第十口的时候,杨辰一伸出小手把皮囊夺下来,一脸郑重道:“不是不舍得给你喝,而是喝多了会害死你,我娘说过,她当年就因为心软差点害死人……”
“知道为什么吗?”
“像你这样挨饿太久的不能一下子吃饱。”
“小妹妹,别怪我呀,等你的肠胃慢慢适应之后,我保证允许你敞开肚皮吃饱。”
“但是现在不行,你喝了十口已经很危险啦。”
不愧是从小接受培养的孩子,小虎头越来越有大人的风范,他将皮囊收起来之后,再次抬头看向陆千山,问道:“陆大侠,您能自己骑马么?”
“晚辈看这个弟弟病的不轻,需要立马送到山中之城诊治,如果你能够骑马,那就可以跟上我们的速度。”
“如果您无法自己骑马,晚辈只能留一个卫士陪着您慢慢赶路,我必须立刻动身,带这个小弟弟和小妹妹回去。”
陆千山没有任何迟疑,立马道:“陆某不擅骑术,徒步行走便可,太子殿下不用担心,这点风雪还难不倒我。”
小虎头‘嗯’了一声,欣然道:“我想也是,您毕竟是一代豪侠,眼下之所以如此困顿,是因为两个孩子拖累。接下来由我负责,您卸下负担自然能轻身赶路。”
“好,就这么说定了!”
“杨九堂哥,你陪着陆大侠徒步,正好可以空出一匹马,让其他的卫士可以换乘携带这个生病的小弟弟。”
“至于你,小妹子,你应该不会骑马吧?”
“眼下情况你看到了,咱们越早赶回去越好,因此,我有两个解决办法供你选择……”
“其一,你和我同乘一骑,咱俩都是小孩,马匹可以承载。”
“其二,你如果担心我骑术不良可以选择护卫,让他们把你护在怀里,同样也能赶回小京。只不过速度要慢一些,毕竟马匹要驮运一大一小。”
“小妹子,你怎么选?”
女孩没有任何迟疑,这一刻显出将门之后的果断,当即开口表态道:“愿请太子殿下携带一程,以保证最快的赶路速度,您说的对,种家哥哥越早接受诊治越有利。”
“好!”
小虎头一拍手掌,干脆利落的道:“就这么定了。”
他随即翻身上马,伸手握住小女孩的手,正要微微用力往上拽,哪知道小女孩竟然原地一跃顺势上了马,顿时小虎头愣住,愕然道:“你你你,你竟然擅长马术?”
小女孩眼中似有湿润,小声道:“我家…我家六代从戎。”
这时陆千山急忙开口,语气极为郑重的道:“太子殿下,您听过么,六代忠良,折家边军,这个丫头她姓折,是折家的最后一棵苗裔。”
“至于这个男孩,种家军的苗裔,唉,种家同样也只剩下一颗独苗……”
“太子殿下,陆某拜托了,我毕竟只是个江湖落魄客,能把两个孩子带到这里已经是最大能力。能帮他们的,是你们杨氏。”
“两个孩子都是忠良之后啊!”
陆千山说完,弯腰向小虎头郑重行礼。
小虎头的小脸一片震惊,忍不住道:“竟然是曾经名震天下的云朝两大边军?”
他的脸蛋之上忽然显出果断,大声道:“卫士们,即刻启程,如果被我父皇和太爷爷得知,两大忠良边军竟然还有后人,那么,不知道会是何等惊喜。”
“折妹妹,你坐稳啦……”
小虎头断喝一声,轻轻一抽马鞭,坐骑嘶鸣,四蹄飞奔。
卫士们则是分出一人,把生病的男孩抱在怀里,同样也急抽马鞭,以最快速度赶路。
由于空出来一匹马,因此跑一段便可换乘,始终保持马匹有力,风驰电掣的直奔杨家村。
……
路上寒风呼啸,钻进衣缝宛如刀割,折家女孩毕竟年龄太小,再加上穿的衣衫比较单薄,因此,冻的瑟瑟发抖。
小虎头很快便有所察觉,于是赶紧用一只手搂住女孩的腰,在风驰电掣之中大声道:“小妹子,咱们年龄都不算大,所以,你别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我搂着你,你帮我解开貂裘的扣子,然后,你趴在我怀里。”
“听话,别害羞,天这么冷,骑马速度这么快,你如果一直被寒风吹,我担心你会被冻坏。”
折家女孩也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害羞,一张小脸变的通红宛如血色。
但这丫头不愧是将门女孩,性子不似农家女孩那般娇作。
她真的伸手解开小虎头的貂裘扣子,然后把自己的小身体全都钻进小虎头怀里。
小虎头骑马狂奔,血气翻腾导致胸口碰碰直跳,小女孩则是又羞又赧,胸口也砰砰直跳犹如小鹿在撞。
如今泾县的地域很大,从界碑到杨家村的距离长达三十里,如果是春夏暖和的天气里赶路,骑马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但现在是冬天,时间耗费要多出一半。
小虎头穿的貂裘乃是顶级极品,再大的风雪也无法吹透进去,因此,折家女孩在他怀里越来越暖和。
忽然,女孩在怀里抽噎,也不知想起什么委屈的事,泪水涔涔竟然把小虎头胸口的衣服全打湿。
风驰电掣之中,她在小虎头的胸前泪流满面而呓语,喃喃道:“我家六代忠良,守护西夏边陲,然而全族为国战死之后,天下人却骂我家有大罪……”
“没人感谢,只有指责。”
“没人爱护,只有辱骂。”
“我从五岁开始,被人骂了五年,流落街头乞讨的时候,不敢泄露自己的姓氏,只因我有一次说过自己姓折,被一群乞丐拿石头往我身上砸。”
“他们骂我,说我们折家坑害了他们。”
“因为我们没能守住边疆,所以让西夏人抢掠了家园。”
“从五岁开始,我在边境流浪,哪怕饿的受不了,我也不敢说自己是折家的人,呜呜,因为我家有罪。”
“大唐殿下,我谢谢您……”
“从五岁到现在,我没受过一次温暖,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感受了一次。”
“您不但没有鄙夷我,您还用胸膛护着我!”
“大唐殿下,我们折家真的有罪吗?还有,种家哥哥他们家族有罪吗?”
泪流满面的哽咽,凄苦彷徨的委屈,女孩趴在小虎头的胸口,泪水打湿了更大一片衣襟。
小虎头一边骑马,一边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声开口,对女孩断喝两声,道:“哭什么哭?悲伤能让错怪你的那些坏蛋道歉吗?”
“小妹子,你给我听好了。”
“接下来的话,是我父皇某一次对我的教导。”
“我认为父皇说的很对,所以转说这番话给你听……”
“别人骂你两句,你若难过一天,那不就相当于他骂了你一天?”
“你要是记一年,那不就等于他骂了你一年?”
“如果你到死都记着,岂不是被他骂了一辈子?”
“有些委屈不要一直记着,这就等于是善待了你自己。”
“我父皇说,人活一辈子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评价,如果你太在意,那你就落入了口舌的捆缚。”
“你们折家是忠良,战死之后却被天下人骂,小妹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父皇说,当所有人都指责你的时候,并不意味着你有错,反而是你没能满足所有人的索求。这索求是人心的贪婪,他们不会在意你曾经付出过什么?”
“我父皇还说,在乌鸦的世界里,即使洁白的天鹅也不是什么好鸟。难道是天鹅有错吗,不,是乌鸦因为嫉妒而排挤天鹅。”
“小妹子,你听好了,我父皇说,折家是忠良。”
“有大唐帝王一句点评,天下人骂你们又何妨?”
“趴好了,天太冷,还有,别哭了行不行……”
“我胸口都被你哭湿了啊!”
“难怪雄鹰和哲别弟弟总是说,女孩子哭起来真的烦人,你知道吗,我们有个小雅妹妹最喜欢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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