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叶晨和许红豆早早地来到了古城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走廊里,许红豆不自觉地握紧了叶晨的手。
“紧张?“叶晨轻声问道。
许红豆摇摇头,“就是觉得生命太脆弱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酒店工作时,那些匆匆而过的客人,有多少人也在背负着不为人知的沉重。更是想到了陪着南南去到医院检查出胰腺癌的场景,内心久久不能够平静。
病房门口,民宿老板陈志明正靠在墙边打盹,听到脚步声立刻惊醒。他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衬衫皱巴巴的,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陈先生。“叶晨上前一步,“我们来看看您夫人。“
陈志明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叶老师,许小姐,你们太客气了...“
推开病房门,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正在输液。听到动静,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阿梅,这是想接手我们民宿的叶老师和许小姐。“陈志明轻声介绍。
许红豆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女人枯瘦的手,轻声说道:
“嫂子,您好好养病,民宿的事交给我们。“
叶晨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检查报告上——骨癌二期。他微微皱眉,这个阶段如果治疗得当,五年生存率确实不低。
“陈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叶晨示意门外。
走廊长椅上,叶晨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
“转让价格您考虑好了吗?“
陈志明搓了搓手,神情有些窘迫的回道:
“按照现在的进度,装修完成了70%,加上地皮...一百二十万您看...“
叶晨和许红豆对视一眼,这个价格比市场价低了近三成。
“陈先生,我们不是来趁火打劫的。“许红豆柔声道,“按照市价,应该在一百六十万左右。“
陈志明苦笑,“现在急着出手,能回笼资金给阿梅治病就行...“
“这样吧,“叶晨沉吟道,“一百五十万,今天就可以签合同转账。另外...“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我拟的一份中医治疗方案,针对化疗的副作用缓解和体质调理。“
陈志明颤抖着手接过,翻开第一页就看到详细的药方和针灸穴位图。
“您...您是医生?“
叶晨点了点头头,虽然他算不上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可对于那些有情有义的人,他愿意展示自己医者仁心的一面,只见他应声道:
“对,我是一名中医,骨癌在西医治疗基础上配合中医调理,效果会更好。如果您和夫人同意,我可以每周来为她做两次针灸。“
陈志明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抓住叶晨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
三天后,转让手续全部办完。叶晨和许红豆站在半成品的民宿前,阳光透过未完工的玻璃顶洒落下来,在水泥地上画出斑驳的光影。
“真的要叫'红豆小筑'?“叶晨笑着问。
许红豆扬起下巴,顽皮的笑了笑,脸上带着自得,说道:
“当然,这可是我给自己的嫁妆钱投的资,不够的部分是我姐资助的,争取个冠名权不是应该的吗?“
叶晨看着许红豆可爱的模样,只觉得内心一阵温暖。他知道许红豆拿出了自己这些年的全部积蓄,这让他很感动,揽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好,都听许老板的。“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忙得脚不沾地。许红豆发挥酒店管理的专长,重新规划了民宿的功能区;叶晨则负责联系施工队,按照许红豆的设计继续装修。
一个雨后的傍晚,叶晨正在工地检查水电线路,手机突然响起。
“叶老师!“是陈志明焦急的声音,“阿梅今天化疗反应特别大,吐得厉害,我找值班医生看过了,没多大的作用,您能不能...“
“我马上到。“
医院里,阿梅脸色惨白地蜷缩在床上,输液管随着她的干呕不停晃动。叶晨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陈志明协助下,为阿梅施针。
“内关、足三里...“叶晨手法娴熟,银针精准刺入穴位。不到十分钟,阿梅的呕吐感明显减轻,呼吸也平稳下来。
“太神奇了...“阿梅虚弱地说,“胃里舒服多了。“
叶晨又取出几包配好的中药,“这是健脾和胃的,化疗前半小时服用,能减轻反应。“
陈志明送叶晨出病房时,突然深深鞠了一躬,“叶老师,您不仅买了民宿,还救了我妻子的命...“
叶晨连忙扶起他,对他说道:
“医者本分。对了,我联系了昆明的一位肿瘤专家,下周会来会诊,您准备一下阿梅的病历。“
回程的车上,许红豆望着叶晨专注开车的侧脸,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看似随性,实则把每个人的苦难都放在心上。
“看什么?“叶晨察觉到她的目光。
“看你帅啊。“许红豆调皮地说。
叶晨笑出声,“许老板今天嘴这么甜?“
“叶医生治病救人的样子确实很帅嘛。“许红豆靠过去,头枕在他肩上,“对了,民宿大堂的设计图我画好了,回去给你看。“
夜色中,车子驶过蜿蜒的山路,前方凤阳邑村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温暖而明亮……
……………………………………
淄博老家这边,刘桂琴收到了小女儿寄来的二十多箱青梅,她给亲朋好友都打去了电话,还给大女儿许红米去电,让她回家把梅子取走。
刘桂琴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自从小女儿从酒店辞职以后,她和父母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了起来,性格也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闷。
这在一个当妈的看来,就比什么都强。毕竟钱挣得再多,可当儿女的要是生活的不快乐,她每天也会跟着担忧。
许红米是周末回来的,看着箱子里青色的梅子,她脸上明显带着嫌弃,对母亲吐槽道:
“许红豆的这份礼可太贵了,就这几箱梅子,我足足搭进去三十万。她现在有了做奸商的潜质,我看好她!”
刘桂琴笑眯眯地挂断电话,回头就见大女儿许红米正弯腰扒拉纸箱,两根手指捏着一颗青梅,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刘桂琴一把拍开她的手:“别乱捏!这可是你妹妹亲手摘的,一颗都不能浪费!”
“亲手摘的?”许红米冷笑,“她摘梅子,我掏钱,合着我是她的大冤种客户呗?”
“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刘桂琴瞪她,“你妹妹现在多开朗啊,以前在酒店上班的时候,一个月都打不了一个电话,现在隔三差五就给我发照片、寄特产,我这当妈的心里高兴,你倒好,一回来就挑刺!”
许红米撇嘴:“开朗是挺开朗的,坑起亲姐来也毫不手软。”
刘桂琴懒得理她,转头冲厨房喊:
“老许!出来搬梅子!红米嫌弃她妹妹的礼物,咱俩自己处理!”
厨房里,许建国正偷偷摸摸往嘴里塞刚炸好的小酥肉,听到老婆点名,手一抖,肉掉地上了。他心疼地看了一眼,赶紧擦了擦手走出来,赔着笑:
“来了来了,梅子挺好的,泡酒、做蜜饯都行……”
许红米抱臂冷笑:“爸,您就别和稀泥了,这梅子酸得能当醋用,许红豆分明是报复我上次说叶晨像是个江湖骗子。”
刘桂琴一听,立刻来劲了:“你说小叶像骗子?人家多优秀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中医,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
“中医?”
许红米翻了个白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撇嘴说道:
“第一次见面就给我把脉,说我肝火旺、脾气躁,建议我少说话,这不就是变相骂我话多吗?”
许建国为了秀一下存在感,在一旁弱弱插嘴:
“其实我觉得小叶说得挺准的……”
刘桂琴&许红米同时瞪他:“你闭嘴!”
许建国缩了缩脖子,默默蹲下去整理梅子,决定今天还是少说话为妙。
刘桂琴抬杠上了瘾,毕竟老伴儿是个闷葫芦,好不容易回来个能陪着她拌嘴的,她乘胜追击道:
“你妹妹现在过得多好,有事业、有爱情,连南南都说她气色比以前强多了。
你呢?三十多岁的人了,虽说带着个孩子,可也不耽误你找对象啊,连个对象都没有,还好意思挑你妹妹的刺?”
许红米嘴角一抽:“妈,您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
刘桂琴哼了一声:“反正这梅子你必须带走,红豆特意交代了,说是给你公司员工当福利的。”
许红米扶额:“我员工做错了什么?要被迫吃这么酸的梅子?”
许建国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其实……可以做成梅子酱,或者梅干……”
刘桂琴眼睛一亮:“对啊!老许,你不是会酿梅子酒吗?赶紧的,把这些都处理了!”
许建国:“……?”怎么活又落我头上了?
许红米看她爸一脸生无可恋,终于良心发现,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我认识个做果脯的厂子,明天拉过去加工一下,做成小包装当伴手礼吧。”
刘桂琴立刻变脸,笑眯眯地拍拍女儿:
“这才对嘛,姐妹之间就该互相帮衬。”
许红米无语:“妈,您这变脸速度,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许建国蹲在旁边默默点头,被刘桂琴一个眼刀扫过来,赶紧低头假装认真挑梅子。
晚上,许红米坐在房间里,翻着手机里许红豆发来的照片——她和叶晨在大理的民宿、果园里的青梅、小院里的聚餐……每一张都笑得那么开心。
她哼了一声,手指却悄悄点了保存。
“许红豆,算你运气好。”她低声嘀咕,“要是那小子敢欺负你,看我不杀过去连你一块儿收拾……”
厨房里,许建国正按照老婆的指示,兢兢业业地给梅子去核,刘桂琴站在旁边监工,突然说:
“其实红米也挺想她妹妹的,就是嘴硬。”
许建国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她刚才还偷偷看红豆的照片呢。”
刘桂琴得意一笑:“那当然,我生的闺女,我能不了解?”
许建国:“……”那您还天天骂我?
但他不敢说,只能继续埋头苦干,心想:这个家,果然只有厨房才是我的净土啊……
陈南星这边也买了几箱青梅给父母寄了过去,家里不像许红豆家那样枝繁叶茂,所以她寄的只有许红豆的三分之一。
和父母通电话的时候,他们看到女儿胰腺癌手术后恢复的不错,就连脸上的气色都好了很多,可见这趟旅游对孩子的病情恢复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他们都表现的很开心。
“南南!“母亲周玉兰的脸挤满屏幕,眼睛亮晶晶的,“青梅收到了!你爸尝了一颗,酸得直咧嘴!“
陈南星噗嗤一笑:“爸,您怎么直接吃啊?这东西得泡酒或者做成蜜饯才行。“
父亲陈志国的脸从旁边探出来,故作严肃地推了推眼镜:
“我这不是想尝尝女儿亲手摘的果子嘛……“
周玉兰嫌弃地推开丈夫,凑近镜头仔细端详女儿:
“南南,你脸色比上次视频还好!那边空气是不是特别养人?“
“嗯,每天推开窗就是苍山洱海,想心情不好都难。“
陈南星拿着手机转了个圈,给父母展示,然后说道:
“而且叶晨每周都给我把脉调药方,比在医院化疗舒服多了。“
提到叶晨,周玉兰眼眶突然红了:“这孩子真是咱们家的恩人……南南,妈从金陵寄了点儿特产,你记得给人家送去。“
“知道啦,您都说三遍了。“
陈南星掰着手指数着,然后吐槽道:
“盐水鸭、雨花茶、云锦丝巾……妈,您这是要把金陵特产店搬空啊?“
陈志国插话:“要不是怕不好带,你妈还想寄活珠子呢!“
“爸!“
陈南星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赶忙说道:
“您可千万别,叶晨会以为我们要毒死他!“
三人都笑起来。笑过后,周玉兰突然压低声音:
“南南啊,叶晨现在和红豆的关系怎么样啊??“
陈南星一愣,聪明的她反应过来,对母亲回复道:
“妈!人家和红豆好着呢,他们刚在这边接手了一间民宿,打算在这里扎根了,您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我可求求您了,这要是让红豆听到了,我都没脸见她了!“
“我就随便问问……“
周玉兰表情讪讪,一脸惋惜的说道:
“多好的小伙子啊,医术好,人品也好……“
一旁的陈志国都看不下去了,连忙劝道:
“老婆子,你这话要让红豆听见多不好,以后千万别再说了!“
“我这不是替南南着急嘛!“
周玉兰抹了抹眼角,小声嘟囔着:
“眼看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总得考虑以后……“
“妈——“
陈南星内心中只感觉一阵温馨,只有父母是真正无条件关爱自己的,她笑着说道:
“我现在每天爬山、采梅子、学做鲜花饼,不知道多开心。缘分这种事急不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
对了,爸,您那个老同学张叔叔不是昆明这边三甲医院的骨肿瘤专家吗?我们这边有个骨癌初期的患者,您看看能不能商量一下,帮着要个专家号?“
陈志国在听到女儿说清了事情原委后,也很感动,毕竟女儿就是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他特别能共情患者家属的心理。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包在我身上!老张最擅长骨肿瘤,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视频通话结束后,陈南星走到窗前。夕阳下的洱海泛着碎金般的光泽,几只白鹭掠过水面。
她摸着身体手术时留下的疤痕,想起半年前确诊时的绝望,想起叶晨在公寓楼下一眼看出她的病情,想起红豆辞掉工作陪她南下的决然,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包裹单号:Jd*********,记得给叶医生啊!,后面跟着三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陈南星笑着摇头,正准备回复,又跳出一条:
对了,包裹里有个红盒子是单独给你的,别搞混了!
陈南星不禁好奇地问道:什么啊?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我也有礼物啊?
周玉兰回了个保持神秘的表情包,还别说,挺潮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不过现在不能多吃,红豆曾经叮嘱过我们,说了你要忌口。
陈南星眼眶一热,她知道那是金陵老字号的手工桂花糖,她从小吃到大的,哪怕是在燕京工作,也会时不时的要父母帮自己寄几包,没想到父母到现在都还记得。
陈南星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够平静。直到林娜娜的到来,把她惊醒,只见娜娜说道:
“南南,想什么呢?老胡和叶晨他们张罗着去到洱海边办个篝火晚会,顺带着进行烧烤。
而且小黄这次大出血,承诺这次烧烤的一切食材,全都由她来买单,咱们就只用准备酒水和饮料就行。你想喝点什么?咱们现在就去谢琴那里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