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各家各户传来招呼孩子吃饭声，叮铃咣啷的，只有老杨家的大院里，寂静到不可思议。
从大到小的四个孩子跪成一排，妞妞排在最末，眼泪巴巴的看着堂屋门口坐着的老杨头。
“老二媳妇，狠狠地打，给他们长长记性？！”老杨头扭过头去，躲过小孙女的视线，径直往大门外走去，自己可不能心软，不能心软，这今天是万幸，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婆子回来了不得给我拼命？狠狠打，我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大福二壮两人也跟在老爹身后出门，尽管心里在滴血，还是强忍着不去看闺女发出的委屈巴巴的求救信号。
李氏看着家里男人们的背影，低头，举起手中的鸡毛掸子，噼里啪啦的动作一气呵成…
“啊！呜！娘！娘！轻点～哎呦！啊！”
刹那间，整个院里回荡着杨健和杨康的鬼哭狼嚎声…
杨儒低着头，小身子一缩一缩的默默往妞妞身边挪。
妞妞也被吓得身子往旁边斜，听着两个亲哥的嗷嗷声，感觉有点不地道，内心默念一二三…
“娘！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让三哥带我去的，也是我想下河的！是我吵着要进山的！娘～”
妞妞扑通一声扑到了亲娘脚跟前，一手抱住娘的小腿，额，身高问题，亲娘的大腿抱不到，另一只手尝试去夺娘手里的鸡毛掸子，额，奈何小豆丁的胳膊胖是胖，就是太短，够不着…
无奈两只手紧紧抱住李氏的小腿，大眼眨巴眨巴硬是挤出来了几滴大珍珠…
杨平杨安两人本来在爷爷发话之后就躲进了房间，看着两个弟弟挨打也忍住了冲动。
就在妞妞扑过去的一瞬间，大哥二哥再也按耐不住心疼，三步化两步飞奔到院子里，护住了两个弟弟…
“二婶儿，三弟他们知道错了，妞妞也知道错了，二婶儿别打了…”
“娘，娘，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带妞妞进深山下河了！好疼～”
“娘，娘，呜呜，我也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撺掇三哥带我去山里了…呜呜…”
院子里唔啊唔啊的大哭声，引来了邻居王奶奶，本来心里还心疼着几个孩子，这二媳妇儿也是，教育孩子没错，可不能把孩子打的这么狠啊…
结果王奶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几个孩子哭着喊错叫冤，扭头回家了，二媳妇儿打吧，我不管，听意思几个孩子肯定是偷摸跑去深山了，那里能是孩子能去的了？那大虫能是瞎的？！村里青壮汉子有几个敢进的？不打不长记性哦～
老杨头父子三个蹲在老榆树底下，听着自家的动静，碰上几个想凑热闹瞧瞧的邻居也给解释了两句。
这下更好了，不管是大娘还是奶奶，都没人再去劝了…
李氏看见闺女的泪珠子像是断了线，强忍住心软，拽住胳膊拉起来，使劲儿往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吓得五兄弟赶紧连滚打爬的抱住妞妞。
妞妞哇哇的大声嗷嗷，啊～娘打屁股好疼就算了，哥哥们救我时能不能看看，你们压到我了…这更疼…呜哇哇…
老杨头听见孙女这变了音儿的哭声，刷的一下站起来往家里瞅，二壮已经先一步往家里跑，大福紧跟其后…
老杨头叫住两个儿子，三人趴在门外的柿子树叶后边，躲着往里望。
二壮看着围成一圈的孩子，中间还夹着自己的心肝儿宝贝儿，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红了眼眶。
大福站在兄弟旁边，听见吸溜鼻涕的抽噎声，扭头就看见自家壮如牛的二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叫一个…美观…
李氏见几个孩子都哭的哇哇的，武的已经起了作用，接下来该是文了…
“你个小丫头，你忘了你表叔表弟还在县城看病了？那是因为啥？不就是不小心忘乎所以的进了深山？那还是大人呢？你们呢？你们几个够填大虫牙缝吗？
你缠着闹着去了桑树林就算了，虽然那么老远，那边也偶尔有人去，你还去深山下河玩水？你那是捕鱼吗？你那是一不小心就送了命？你们几个出了意外你让我们大人怎么活…
还有你三娃，你从小就像个牛犊子啥啥不怕，你也长点心眼子行不？四娃你平时精的比猴精，你这次咋不劝着拦住你妹妹你三哥？
还有你五娃，啥事儿你都跟着你哥，好事儿行，这瞎胡闹你也跟的紧…”
李氏嘟啦嘟啦说了将近一刻钟，最后，三娃四娃被罚一个月扫院子外加背书练大字。五娃和妞妞被罚打一个月猪草，外加背诵课本…
老杨头父子三个蹲的腿酸麻，听着差不多了才起身回家。
二壮快步走过去也不敢看媳妇儿的眼神，一手抱起来闺女，一手拎起来五娃就往后院去，给孩子洗把脸。
尽管李氏在管教几个孩子前，已经给他们换过了衣裳，是怕几个人再着凉，这会儿又哭的满脸花，还是洗洗凉快些…
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已经到了未时末，一家人默默吃光了一盆凉面，那是小李氏走之前准备好的，李氏只需要混在一起拌匀就行…
二壮哄睡闺女后，又到厨房去哄媳妇儿。
“哼，你倒好，跑的远远的，让我来当恶人…”李氏白愣了一眼一脸讨好的丈夫。
“嘿嘿，我这不是狠不下心吗？闺女一哭我这心里啊，千刀万剐的…”
“是，你心疼，我不心疼闺女。从你闺女出生后啊，我这好脾气算是磨没了，想想我也是温温柔柔的小妇人啊…全是你闺女你儿子给气的！”李氏刷好碗筷，解开围裙甩在了二壮身上。
“是是是，都怪他们气的，等三娃四娃睡醒了我再揍他们一顿，我媳妇儿哪是他们能气的？！”
二壮连忙附和道。
梦里还在偶尔抽噎的两兄弟，对亲爹的出卖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