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远闻言皱眉,语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甚至更加严厉几分。
“即便再不好查,我们也绝对不能听之任之,让这么一个毒瘤埋藏在组织内部。
即便现如今那些毒贩已经所剩无几,而组织内部的坏分子也被我们清剿的十不存一,可幕后黑手曾经所犯的错误不能轻而易举的揭过,对那些受害者的伤害也不能熟视无睹。
我们曾经在缅国期间遇到过许多被他们侵害的妇女儿童,这其中不乏有华夏人。
边境也时不时的有人丢失,再也找不回来,老百姓因此苦不堪言。
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人给他们在幕后撑腰做助力,那些受害者可能根本不会遭到那些迫害。
人不能放。”
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任军长,他确实再有几天就退休了。
可曾经犯过的过错,真的可以因为退休就一笔带过吗?
他自己的仇确实已经报完了,所有涉案人员都被绳之以法,可西南边境这么多年那些因为毒贩们而受害的老百姓,又要谁还他们一个公道?
幕后黑手确实可能就如赵大力所说,在他们来西南这边之前,他们只是给那些毒贩掩盖一些行踪,包括掩盖之前废弃矿洞中的黄磷做了些许庇护,实际上并未动手伤害过华夏的老百姓。
可是从间接上来讲,他们这种助纣为虐的行为,何尝不是对边境老百姓的一种伤害?
如果没有他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夏黎甚至都不会收到那把百姓们一起送来的“万民伞”。
这把伞对于夏黎而言是民心,也是老百姓的肯定,更是身为一个年轻的革命者的荣誉,可这又何尝不代表了那些丢失过儿女妹妹的老百姓的血与泪?
总不能因为案子难查,他们又需要在一个月之内结案,给上面一个说法,就把这样一个幕后黑手轻轻揭过。
如果连他们自己都不把是非黑白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宣称自己“保家卫国,守护老百姓,是个合格的官儿”?
“我并不是说这件事儿不继续查,放过幕后黑手。”
电话那头传来调查组陈组长凝重,却没有任何迟疑、畏惧的声音。
他语气不疾不徐解释道:“但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摆在明面,完全可以结案,如果我们不按程序走结案,而是推迟结案,我怕打草惊蛇。
如果幕后黑手狗急跳墙,他又手握重权,指不定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边防乃国之重中之重,绝不能乱!
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先对外宣称结案,并在背地里秘密调查幕后黑手。
如果对方真的位高权重,我们无需大动干戈,秘密将人扣押,并进行调查,以免对方殊死反扑!
小陆同志,你意下如何?”
陆定远对此自然没意见,他最终的目的是将那些毒瘤全部除去,并不在意对外宣称如何。
“好,麻烦陈组长多费心,过几天我应该就会回西南,届时会把彭理想详细的口供带回去。”
调查组组长:“好,老爷子现在身体如何?”
陆定远:“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期,剩下的需要后续观察。”
“哎!”电话里传来调查组陈组长叹气的声音,“岁月不饶人啊!!
这些年那些老革命们陆陆续续的去了,是组织的重大损失。
好好照顾老爷子,组织还需要他们。”
如今已经建国28年,老一辈的革命家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人世,就连教员也无法幸免,往后那些开国元勋也会陆陆续续的离世。
光是想一想,这件事就足以让人揪心,陈组长说这一席话确实有和陆家打好关系的意图,但惋惜也真真切切的发自肺腑,语气都难免低沉许多。
夏黎想到自家老父亲的身体,也难免被带动情绪,跟着一起觉得糟心。
稍微回想一下,不光是陆定远他爷,老柳头、东北的那个退休了的笑面虎,年龄全都不小了呢。
最多再有个2、30年,估计这一代人就全没了。
小孩子长到二三十岁,这二三十年挺漫长的,但如果放到生命倒计时里,这随时会以戛然而止,并不能确定具体年限的二三十年倒计时,就显得尤为短暂,已经无法确定了。
稍微想想,就觉得完全不想往下想。
夏黎虽然没抢过电话,跟电话那头的陈组长寒暄,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别提醒了,越提醒越糟心。”
陆老爷子还没醒来不说,她正为她爸手术的机器发愁呢。
人要是不用死就好了,或者每个人际关系群体都同一批出厂,同一批死,大伙谁都不用为亲朋好友的亡故而伤心。
陆定远:……
听到电话这头夏黎小声蛐蛐的调查组陈组长:……虽然不太礼貌,但这还真是实话。
话题莫名其妙就往极其沉重的方向急转而下,陆定远和调查组的陈组长也有些唠不下去了,两方人很快就结束通讯。
陆定远见夏黎情绪不高,向她倾身,环住她的肩膀,轻轻的上下扶动安抚。
“医生说爷爷那边脱离危险,咱们屋子里也烧的暖和,今年应该不会有问题。
爸那边,他现如今身体十分健壮,也不用太担心。
机器的事儿,我再想办法找其他人问问,也许有留过洋的人能有办法。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夏黎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好想摆烂,不想干活。
科研院那边到底什么时候能完事儿?好怕我爸退休了,我啃不上老。”
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的陆定远:……
陆定远表情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媳妇儿,想着先安抚自家媳妇儿为先,不讨论什么公序良俗。
他昧着良心,顺着自家媳妇的思路给她提意见。
“没事儿,爸退休,也有养老金。
等西南这边完事儿,我陪你去吃他的,住他的,花他的。”
夏黎:……
夏黎转头,眼神十分诧异的看向陆定远,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震惊:“你自己也有爸,为什么要跟我去啃我爸?
我自己啃他也就算了,带着人一起去啃,我有点过意不去。”
陆定远:……“啃爸”是个什么很必要的流程吗?难道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得回去啃自己爸?
她为什么能把啃老说的那么理所应当?
非要啃老的不是他吗?以他的工资又不是养不起她!
陆定远深吸一口气,果断放弃和媳妇儿辩论,永远也辩不过的歪理,面无表情的道:“那你回去啃你爸,我留在家里啃我爸,小海獭留在家里啃我。”
啃吧,都啃,一脉相承。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黎没忍住,直接被陆定远这“顺着你说也不对,逆着你说也不对,爱咋咋地吧!”的妥协态度给逗笑了,且根本停不下来。
小海獭仰起头,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小小的脑袋里面大大的问号,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对不成熟爸爸妈妈的忧愁。
他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让他啃他,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咬爸爸是这么值得人开心的事吗?小海獭以后不想当爸爸,听起来好像有点疼。
“铃铃铃——!”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
夏黎随手接起电话,心里感叹,她这一天还挺忙,都快赶上接线员了
吃完饭过后,电话铃声就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