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怀恩缓缓的向前踏了两步，双目四顾。
朴素的青色木制茶几，打扫的一尘不染的长桌，两个摆着一些书籍的黑木书架。
仅仅这些...。
偌大的十二层显得空旷无比，好似曾经有过许多东西均被搬空一般。
书怀恩没有犹豫，快步来到书架前方，望着书架上标着各式名称的书籍。
《何为先天》《练气化神》《深解天意》《灵台》《涅盘经》...。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书怀恩没有犹豫，抬起手便伸向那本《涅盘经》，准备扫一眼便将所有书籍打包带走。
突地，一个黝黑的胳膊横伸而来，粗糙的手掌一把握住了书怀恩的手腕。
书怀恩心中一惊，缓缓转过头。
只见一个面容古朴，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另一只手还握着一只火把。
“你，是谁？”书怀恩佯装镇静，实则心脏狂跳，这不仅仅是因为男子鬼神一般的出场方式，更因声嘶力竭疯狂示警的心魔...。
要知道，就在两个呼吸之前，吸收了大量负面情绪的心魔还在不停的散发着阵阵杀意，兴奋的怂恿着书怀恩出去大杀一场。
现在，却如同遇到了猫的老鼠。
书怀恩眼眸微眯，邪气缓缓的溢散，随时准备出手...。
“你，就是书怀恩吧。”中年汉子嘴角溢出一丝憨厚的笑意，缓缓的说道。
仿佛一颗白日惊雷，响彻在书怀恩的耳边。
“你到底是谁？”书怀恩猛的挣脱男子的手掌，急速的向后跳了两步，拉开距离。
在书怀恩的感知之中，这男子竟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的存在，但偏偏却出现在书怀恩的眼前，令人吃惊。
中年汉子又上下打量书怀恩一番，接着微微一叹，敛去笑意，沉声说道：
“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要知道，书老为了你，可是不惜被我摘去头颅啊。”
什么...！
书怀恩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一股无法排遣的浊气自胸腔涌出，不由自主的长啸一声，人影一闪，已然窜到了中年男子的身后。
复仇，复仇，心魔复苏般嘶吼起来。
书怀恩殷红的双目带着炽热的光芒，双臂前伸，充斥着沛然邪力的双手狠狠的抓向男子的后心和脖颈。
这是含恨的一击，压抑了多年的仇恨仿佛开闸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失去头颅，落了个死无全尸的师傅。
青山村惨死的村民。
虽已过去多年，但依旧宛如昨日，时常令书怀恩于午夜之时，自噩梦中惊醒。
终于，终于...。
逮到你了，以青山村村民的血，铸就成“杀神”绰号的红磷鱼头目：秉成。
泛着青色光芒的双手，愤怒的心魔，无不令书怀恩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强大。
突地，中年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又伸出那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握住书怀恩的双掌...。
似乎可断金裂石的一击，就这么被毫无花俏，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而看男子的神情，似乎仅仅只是挥一挥手，驱赶一只恼人的蚊虫。
“啊！”书怀恩张嘴嘶吼，裹挟着如刀如剑般锋利气劲的音波冲向男子的面庞。
“轰”的一声，余波散去，只见书亭的墙壁上现出一个半人高的圆洞，透过圆洞便可看到外边的景物。
打空了...。
“呃...呃...。”书怀恩嘴里发出示威似的低吼声，一双血眸左右观望，却没有任何发现。
那男子竟似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一般，无声无息，无踪无迹。
就在书怀恩不停的感知着周围，搜查一切所能感知到的目标，企图找寻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
还是那只粗糙的手掌，缓缓的掐住了书怀恩的脖颈。
而在这之后，摇曳的火光方才显现出来，接着便是秉成那黝黑粗糙的脸庞。
“人，究竟是否有着灵魂。”秉成一边说着，一边拽着书怀恩来到那个被撞破的墙壁前，望着远处逐渐结束的战争。
“守义曾和我说过，你便是龙主的转世。
为此，我还不惜落下这张老脸，私自做主放你离去。
可是，今日一见，方才明白...。
龙主，勘破生死奥秘的龙主怎会是你这般样子？”秉成随意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将书怀恩的头按在一旁的书桌上，任由书怀恩如何挣扎，却无济于事。
屈辱...。
刚刚还握着安烈的脖颈，感受着掌控人生死的快感，没想到眨眼之间，却轮到了自己来承受这种无法忍受的屈辱。
似乎感受到了书怀恩的情绪，秉成破天荒的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说道：
“这就忍受不了了？你可知，如今的天下，能在我手上挺直腰杆的人，绝不超过两手之数。你，差的远了。”
秉成说完后，便顺洞口眺望远方，似在缅怀着什么，过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指着远处大战正酣的玉谆和宋黄庭，不无嘲弄的说道：
“在你这个年纪，龙主便能轻松的将这种水平的货色踩在脚底，你呢。竟然背着一具女尸，来偷书。”
秉成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似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恨我吧，这样或许在以后，你顶着龙主转世头衔的时候，不至于太给龙主丢脸。”说到最后，秉成便阴着脸，在书怀恩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中，一把扯过囡囡的尸体，劲力轻吐，肉身顿时化为齑粉，随着风一吹，便顺着破洞飘散而去，当真的挫骨扬灰。
“不...。”热泪盈眶的书怀恩伸着手，徒劳的抓着，感受着来自内心的无力和绝望。
站起身，秉成松开握着书怀恩脖颈的手，缓缓走到书架前，轻轻的抚摸着光滑的书面，说道：
“这些书，随便挑一本放到江湖，都会引起巨大的轰动，乃至仇杀，血流成河。可是对于你，毫无用处。”说罢，火把一斜，火苗不住的跳动，引燃了整个书架。
烈火汹汹，映照在书怀恩的脸上，如此的绝望。
“记住，仇恨才是你的力量。”秉成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书怀恩，就这么负着手，缓缓下楼离去。
书怀恩缓缓蜷缩起来，仿佛寒冬之中，倒在街边角落，无家可归的浪人，无助，且心若死灰。
片刻，浓烟渐渐自楼梯处飘进屋内，显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楼上。
书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