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去。”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沈曦宜嗔怪道：“世子爷管得太宽了。现在我跟你顶多也就算是个表嫂的关系，世子爷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好。”
“表嫂？”他听到这词蓦然失声笑了，“你管这叫表嫂？”
沈曦宜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他脸上更是无可奈何的笑，又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沈曦宜最讨厌这种受人支配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傻乎乎的什么也不会。
“有话就说。”沈曦宜沉声道。
他妙然看了沈曦宜一眼，随即甩了甩衣袖，大步坐在躺椅之上。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低声道。
故弄玄虚。
什么不识好人心啊？
沈曦宜私下里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不够据她现在所知道的事实，她确实没说错，不知道卢玠却笑哪一条。
他缓缓道：“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这么平平安安地在谢籍身边？”
“什么？”
沈曦宜听清楚了，这桩婚事果然跟他有关。
话说回来，就在她与谢籍成婚前几日，太子赵连朝确实来势汹汹地逼婚来着……不过赵连朝怎么样都发生在皇宫，沈曦宜略知一二，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着。
这会子卢玠一说起，就像一下子把之前的旧账又都翻了出来，确实十分地可疑。
“我是说，卢某是不是阻挡了某人的太子妃之路了？”他语调平缓极了，平缓之中却又到了许多不寻常的意味，“沈姑娘还真是天生丽质，居然连一向不近女色、只读圣贤书的太子都动心了，着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知道我没有。”沈曦宜有点哑然，关于皇宫的事情，她确实说不清楚。
“我知道你没有，那么陛下呢？皇后呢？天下泱泱百姓呢？”他问得很是直接，却没有半分调笑的意味，“曦宜，自古红颜误国，赵连朝是太子，没有人怪罪他胡闹乱来的，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你是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爱慕虚荣、不堪恶毒，所有的罪责都会怪罪到你的身上，现在是，以后更会是。如果你真的嫁给了赵连朝，导致陛下和太子之间一发不可收拾，那么恭喜你，日后史书工笔，也就有你遗臭万年的一页了。”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不紧不慢，更分析得丝丝入扣，沈曦宜听得入神，居然无言以对。
确实，红颜误国。夏朝妺喜、殷商妲己、西周褒姒，再到后来的西施、貂蝉、杨玉环，自古以来，人们总喜欢把误国的责任归结到女人身上，无论这个女人到底是黑是白。
赵连朝莫名其妙地对她一见钟情本来就够扑朔迷离的了，为了娶她居然公然忤逆皇帝更是令人啧啧称奇。京城之中，对沈曦宜的骂声已四起，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幕后操纵一切的那个人却还在暗处平步青云。
赵连朝向沈曦宜提亲，不成功也就罢了，一旦真的允了这门婚事，沈曦宜必然成为整个皇室的眼中钉，所有所谓的贵族都会看沈曦宜不顺眼，更会有不计其数的大臣弹劾沈曦宜误国，到时候即便是一句谎话传上一百遍也都成真的，沈曦宜迟早命丧黄泉。
这犹如一记慢性毒药，每天都在不经意之间深入骨髓，知道有一天毒发毙命。
沈曦宜想明白了这一节，低声道：“所以，是你把婚约改成了谢籍？”
他不在意地点点头，“不然呢？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冒着得罪权贵的风险去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买卖？”顿了一下，又道：“不然，你以为我会叫你嫁给别人？”
沈曦宜怦然一惊。
其实她早该想到，是卢玠把婚约给改了，无形之中，其实叫沈曦宜捡了一个大便宜。
“嫁给谢籍有两个好处。一来他被江城畔害得惨，不能碰你，而且你还可以照顾他，我可以放心。二来，谢籍和夫人就住在卢府，你暂时跟她做一段时间的假夫妻，也住在卢府，在我眼皮子底下，别人也不敢害你。这可谓是两全其美，可是，你却忽然跟我说你要搬到谢府去了。”
沈曦宜哑然，原来他绕了这么一大圈子就是为了解释为什么不让沈曦宜从卢府搬出去。
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何况她才刚刚打了李徵玉，李家的人定然不久之后就会来狠狠地找沈曦宜的茬儿……李晏辰、李晏唐、李徵玉、李参民……着实危险得紧。
“就当我是那个不识好人心的人吧。”沈曦宜终于还是服了软，“我从前误会你了。跟你抱歉。”
他默然闭上眼睛，“别。你第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话，我还真承担不起。”
沈曦宜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噗嗤一笑，印象里，似乎他只有跟自己独处时候话才这样多，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样子。
那么，之前的事情真的不了了之了？
就算是沈曦宜能不了了之，恐怕想让沈曦宜嫁给太子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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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籍小院子的围墙被拆了，霎时间觉得什么地方空荡荡的，从一头几乎完全可以望见另一头。
沈曦宜找卢玠理论不果，觉得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有种被别人窥视的感觉……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阿籍痴痴呆呆自然是不管这会子事的，但谢夫人虽然亲眼目睹了墙被拆的经过，但还是很想得开，对沈曦宜道：“左右我们过几天就要回到谢府去了，玄度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经昨日误会一解开，沈曦宜觉得他拆墙似乎也有理有据了，之前的愤怒都烟消云散。而且，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晚些时候再从卢府搬走，现在没有卢府的庇护，她自己一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这番话要是解释给谢夫人听，谢夫人一定会以为沈曦宜对卢玠旧情难舍所以才不肯离开的，这种事，最是解释不清楚。
扪心自问，她心里就真的一点对卢玠的留恋也没有吗？
着实是……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