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变体死了，彻底成了一坨藕断丝连的黑色不明物体。
一些棕色的不明液体从它那张横贯半个身子的大嘴中流出，跟着一起流出来的还有那些像肠子一样的器官。
邵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突变体，他只希望这是一个特殊的个例，而不是它们“进化”的方向。
西蒙斯转身回到别墅中，几名士兵也立刻跟着他——几乎是冲了回去。
还有几名士兵站在邵明身后，他们正带着惊恐又好奇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尸体。
“给这东西拍个照然后烧了它，”邵明指了指尸体，对着别墅画了个圈，“建立防线，把车发动起来。”
刚跳下车的亚当发觉众人的情绪有些不对，他脸上的兴奋快速褪去，快步来到邵明跟前。
“出啥子事了？”
“我们有伤亡。”
邵明转身向别墅内走去。
“该死……”亚当小声咒骂了一声，“是谁？”
“诺瓦克……”邵明回答，“还有希蒙。”
“他妈的……”
亚当忍不住再次骂了一声，他跟着邵明爬上楼梯，还没走近就已经听到了楼上传帕特里克焦急的呼喊声。
作为队伍中的医疗兵，他是在出现伤情后的第一道保障。
邵明听不懂他口中的波兰语，但那焦急的语气不由得让他加快了脚步。
两人来到二楼的走廊前，西蒙斯正蹲在诺瓦克身旁紧紧握着他的手。
后者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妙，他的嘴唇发白，左手小臂反方向弯折过去，好在没有看见外露的骨头。
而在另一侧已经没了墙的卧室中，帕特里克站已经从希蒙身旁起身。
剩下的人也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没时间悲伤，诺瓦克还躺在地上。
邵明向着屋内看去，由于帕特里克和诺瓦克挡在了走廊上，希蒙的尸体只得暂时放在卧室中。
他已经被放平的身子腹部有个碗口大的缺口，肚子里的器官几乎全被撕扯成两截，身下的一大滩血迹染红了放在地上的绷带。
就算是军医这种专业的医生和医疗舱都在这里，也已经无力回天。
“让一让。”
亚当拉着邵明往后退了两步，帕特里克要为诺瓦克解开防弹衣检查伤势，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自然是不方便。
“你们在干什么？”
西蒙斯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怒火。
“别在这里挡着医疗兵救人，任务才刚开始，威胁还没完全消除，如果不想自己也躺在这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亚当，雅各布，去准备好车，剩下的去找到其他人，以别墅为中心建立防御。”
士兵们离开了走廊，只有克日什托夫留下来协助帕特里克。
“是我下的命令，”邵明对西蒙斯说道，“我很抱歉。”
“是我们共同做的决定。”
西蒙斯摘下头盔，他转身离开，留下邵明一个人站在原地。
后者回头看向地上的遗体，心里有万般说不出的滋味。
地上布满了弹壳和突变体身上脱落的黑色的颗粒，希蒙那张死去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他的双眼紧闭，嘴巴微张，全身布满鲜血。
邵明来到他身旁，摘下头盔，他想起刚才冲进卧室时希蒙似乎还有呼吸，他伴着极大的痛苦度过了人生的最后几分钟。
希蒙……希蒙……
邵明在脑海中思索着关于这名士兵的点点滴滴，但此刻他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将一片布条盖在希蒙身上，转身离去。
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壁炉中的火焰也早已熄灭，只有大门外的突变体尸体还在燃烧。
他回到悍马旁拉开车门，俯身进去拿起对讲机。
接通后的声音是桑托斯，这让他有些意外。
“阿斯吉呢？”
“他已经带队出发了——我以为你知道。”
“现在？”
邵明看着漆黑一片的森林。
“几个小时以前。”桑托斯回答。
“好吧……”
邵明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
“让军医准备好医疗舱，我们有一人重伤一人……死亡，我们会尽快把他们送下来。”
对讲机那头的桑托斯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回答。
“明白了，需要更多协助吗？”
“我们发现了那股敌人可能所在的位置，我会想办法把坐标传过来，你们可以做好准备。”
“战争要开始了，是吗？”
桑托斯问。
“战争已经开始了。”
邵明回答。
放下对讲机，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突然，他想起来自己找到的那根麻醉针，他从包里把针取出来，借着火光，他发现麻醉针上什么可见的标识也没有。
而在针筒内，他似乎发现了一点蔚蓝色的残留物质。
射出这根针的人仍然是个谜团，但也许突变体的变态发育和这东西脱不了关系。
他将麻醉针包起来放好，关上车门。
西蒙斯不知何时回到了别墅的大门前，正在突变体尸体燃起的大火前抽着烟。
为了防止火势扩散将整座森林点燃，尸体附近的杂草和树木都被清理，光秃秃的土地和燃起的大火。
这让燃烧着的怪物尸体像是什么邪恶仪式的主角一般。
邵明来到他跟前，还没说话，西蒙斯就已经开口。
“希蒙·纳托尔斯基，第十一装甲骑兵师第十七机械化步兵旅第五工兵营，下士。”
他弹了一下烟灰，盯着眼前燃烧着的尸体。
“他几乎是最早一批加入军团的士兵，那时候他和另外两个士兵开着一台几乎要被撞烂的斯科达加入了我们。”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
“其余两人死在最开始的行动中，那时候我们人手不足，火力也不够，遇到成千上万的尸群很难应付……”
“现在他们都死了，第十一装甲骑兵师的所有战士，都死在了这场该死的毫无由来的灾难中。”
“我很抱歉，”邵明坐在西蒙斯身边，“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话。”
“很多人不爱说话，这场灾难带走了太多，我们所想的只有复仇，复仇，永无止尽的复仇，却没有想过复仇的对象究竟是谁……是那些同样无辜变成怪物的可怜人吗？”
西蒙斯说罢，猛吸一口烟。
“战争总是会带走人的。”
他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我要去检查一下周围的防御。”
邵明站起身。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西蒙斯摆摆手。
“不用，让我去做点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