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万子言病了
万子言身子一倒，磕在床榻上，疼得他脸色更白了。
但此刻他却清醒过来，看着气急败坏的陶然，嘴角牵起一抹笑，“若是学子们看到陶山长如此模样，可有失陶山长的颜面！”
陶然见人清醒过来，扯了一下落到胳膊的长衫。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衣领又乱了！
他整理许久，才让自己恢复往日的儒雅，脸色却还是很难看。
走到桌面，端起药碗便递了过去，“喝了！”
万子言含笑看着，“我是病人，陶山长便如此对待病人？”
也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由，他眼眶微微泛红，显得娇弱不堪。
陶然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又不是郎中。”
话虽说得绝情，却还是坐下，拿起勺子对着汤药吹了吹，“过来，喝药。”
万子言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觉得怪异，才将碗拿过来，三两下将药喝尽。
陶然见他喝完药，脸色才好了一些，拿着空碗往一旁走，“你喃喃道道歉是何意思？谁与你道歉？”
问完后，身后一片静默。
他即刻转身，发现万子言只是在发愣，才松下一口气。
“陶兄，你对我父亲印象如何？”万子言说完，抬眸盯着陶然，眼神中是真诚。
他好像迫切想要了解万员外。
陶然眸子闪过一丝疑虑。
若说这时间最了解万员外之人，非万子言莫属。
此刻他竟向别人讨教，询问父亲如何，实为怪异。
不过陶然还是如实相告：“与众人眼底一般，是个大善人，他虽是商人，却尽善举，堪为名士也不过分。”
万子言唇瓣动了动，良久才道：“可有人告诉我，他曾经做过一件大恶事，即便他这一生做善举，也不足弥补他的罪孽。”
陶然一顿，神色中显露几分惊愕，“和人？何事？”
万子言摇了摇头，“并未告知我何事，但葛郎中说过，父亲病本能治好，但他郁结于心，久思成疾，才会使得他现今到灯枯油尽。”
“你信那人之话？”
“不信！”万子言抿了抿唇，“可他近日睡着便说胡话，一直与我道歉，总说他错了，不该骗我。可我不明，他骗了我何事！”
陶然闻言，终于知晓万子言最近为何总是魂不守舍。
“不如我帮你……”
“不如你帮我……”
两人齐声道，又同时止声。
陶然示意，让万子言继续。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些关于的父亲过去的事，我想知晓他的心病到底从何而来，他又为何与我道歉。”
“好，我定然帮你好好查。”
两人静默，好似又回到以往平静相处的时光。
万子言自行将被子掖好，带着几分委屈道：“我冷，你也不知给我多生个暖炉。”
“炭不用钱？”陶然虽这样说着，却将火炉往床榻移了几分，“某人不是喜爱在雪中站着，多站一会儿，一点也不冷！”
万子言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神中露出几分担忧，“柒柒还未回来，不知她是否有暖炉，是否安好。”
“她可比你机灵，不想某人在雪地里一站一个时辰。”陶然将换上新炭的手炉塞进万子言怀里，“听闻来的监察御史是卢同甫，恐怕不是这般简单。”
“卢同甫！？”万子言猛地坐正，掀开被子便要下地。
陶然正想着万子言终于安静了，结果对方又要走，一把将人擒住，推了回去，用被褥裹得严严实实，不然他离开，“是谁都不打紧，先养病。”
“不行，卢同甫老谋深算，柒柒不是他的对手。”万子言想要挣脱，奈何发烧没有力气。
挣了几下，不仅没挣开，反而使自己筋疲力尽。
“他只要不专门找上他们夫妻二人，便相安无事。”陶然顿了顿，“我怕的是他冲你而来。”
他盯着万子言看了良久，“你当初因官官相护弃考，可是气坏了你的老师。上次来搬诏令的是你老师的弟子，卢同甫是你老师的弟子，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是为你而来？”
“我知道，所以我将人赶出去了！”
“所以这次，他们知晓你软肋何在，朝那动手，只为将你逼出云和县。”
“我知晓，所以我不能放着他们欺负我妹妹！”
陶然神色中露出不明，“所以，你已经做好决定？”
“父亲说，他可能熬不过冬了！”万子言说此话，看不出情绪。
“你想以此让他们放弃你？”
“法规，不可违逆。”
陶然还想说什么，却还是没再说。
良久，他才道：“雪太大，你又感染风寒，等雪停吧！”
雪一连下了三日才停。
走出去，雪已经没上膝盖。
万柒柒托腮倚在窗口，看着院子里蹚雪前行的吴狗剩，心中担忧更甚。
那日，他们答应请万子言。
监察御史给陈永年三日时限，令他查清楚通匪的真凶，并不让任何人插手。
如今，三日时限已到，依旧未有消息传来。
“柒柒姐，下来用午饭。”方卢雪站在万柒柒窗下，不停地招手。
万柒柒没有半分心思吃东西，心里全是担忧。
她知道陈永年与以往不一样，思虑更多，更加沉稳。
可他初入官府，许多律法都不明白，就去查案，怎么查得清？
连方县令都没将通匪之事查清，他一个小小书吏，难道能比方县令还厉害？
“柒柒姐，你要是饿死了，谁来帮那个呆子？”
方卢雪的声音传到万柒柒耳旁，令她不由翻了个白眼。
一顿不吃，哪能饿死？
这丫头纯粹是用陈永年来刺激自己！
可不知为何，万柒柒竟觉得这种刺激对自己有效。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下了楼。
本来他们应该住在客栈，但是后来被方夫人请入方宅居住。
万柒柒担心方卢雪的安危，也就没有拒绝。
下楼，方夫人脸上挂着笑朝万柒柒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听雪儿说，你胃口不好。今年留了些开胃的梅子，我便掺入粥里，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方夫人没有官家夫人的架子，起身给万柒柒盛粥。
万柒柒盯着方夫人，眼眸中有几分疑惑。
儿子即将启程前往边关戍守，丈夫被囚县衙，情况不明，可方夫人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的笑，做事不急不缓。
她忍不住问道：“方夫人，您不担心吗？”
“担心，可又能如何？”方夫人坐下，神色中终于露出几分忧虑。“即便外面沦为乱世，身为女子，又能如何？只能在家中等候丈夫归来罢了！”
方夫人语气略有自嘲，“若是这都做不好，那存在于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万柒柒缓缓点头。
她不认可方夫人说的女子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认可她为自己寻找方向，而不是自怨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