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陶然的反对
如陈永年所料。
他终于才走，万柒柒下午便带着点心去了和风书院。
正是放学之际，往来人流不断。
小宝们也迅速找到自家的大人，迅速奔跑而去。
杨老板带着杨凡从万柒柒眼前走过，扫了眼安安，脸上带着几分不悦，连招呼也没打，越过万柒柒远去。
安安盯着这对父子离去的背影，低声骂道：“坏人！”
万柒柒蹲下，刮了刮安安的鼻头，道：“他虽然造成你陶叔叔受伤，但也不至于是坏人吧？”
安安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道：“他就是坏人！和他一起的人，将那个姐姐的东西都砸了，害得那个姐姐哭了好久。”
万柒柒听明白了！
安安当时在场，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所以才会对杨老板有意见。
从酒楼开业与杨老板的接触来看，此人其实比较和善，但有极重的男尊女卑思想，对妇人出来做生意也不屑。
起初她和杨老板接触，此人对她几乎没有笑意，甚至还有几分敌意。
直到后来，她无意间帮忙解决经营的难题，杨老板对他的脸色才缓和几分。
这样的人，要是反对女子进书院，也再正常不过。
万柒柒朝安安咧嘴一笑，道：“没事，相信阿娘，以后不会有人这样对安安，安安也可以坐在学堂读书识字。”
路过的人听见万柒柒的话，不由嘲讽起来。
“这位夫人，别说这种大话。女子，怎么有资格进入学堂？”
“男子读书都困难，要说女子读书，简直天方夜谭！”
万柒柒没有与这些人争辩。
她知道，将这件事实现，才是给这些言论最好的打击。
“狗剩，你带着他们先回去，我晚点再回来。”万柒柒说罢，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和风书院”四个大字。
陈永年离开前告诉吴狗剩，万柒柒想开女子学堂的事，他吓得蹦得老高。
现在看万柒柒在书院不愿意走，猜想她应该是为了此事，连忙道：“柒姐，我和他们等你一起，反正回去……”
话还未说完，他被万柒柒睨了一眼，不敢再说话。
万柒柒动动脚指头都想得到，必然是陈永年怕她做什么危险的事，让吴狗剩盯着。
她歪头道：“我不会有事，就送些点心给陶大哥，跟他聊几句，你若不信，将小孩送回去再回来找我？”
将小孩送回去还来，那小孩怎么办？
吴狗剩知道他的柒姐在搪塞他，却没有办法，只能应道：“好，你早些回来！”
“嗯。”
万柒柒与吴狗剩说话间，陶然已然带着陶修谨和陶静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明白了对方有话说，将身边的人驱散，随即在书院后院坐下。
万柒柒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并带出两小瓶桂花酿，放在桌上。
陶然没有吃点心，只到了一小杯酒，抿了一口，道：“你寻我何事？”
万柒柒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想开女子学堂，不知陶大哥有何意见？”
陶然放酒杯的手一顿。
酒杯磕在石桌上，碰掉了一小块瓷片。
陶然眸子一颤，看向万柒柒的眸子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放在桌上的手也渐渐紧握成拳。
他的身子肉眼可见在颤抖，并红了眼眶。
寻寻觅觅那么久，他终于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他一直以为，是他的思想有问题。
世人皆反对女子读书，更别说让女子进学堂，终于有一人与他想的一样。
万柒柒是因为安安，但更多的是不想被封建击败。
她想改变女子的命运，属于她的命运。
她不知道陶然会不会支持，但至少不会反对，毕竟陶然会让女子旁听。
她需要人支持，让她知道，在这封建下，有人与自己不谋而合。
半晌，万柒柒始终没等到的回答，而是听陶然说起其他事。
“前日，我如往月一般，去给书铺送手抄书，归来路上遇女孩，她手中所拿正是我的抄书，却因无人所授发愁，见我路过，追来问我该如何读……”
陶然眼眸中闪着的亮光，嘴角噙着笑，饮下一杯酒。
万柒柒大概能想象那种场景，觉得那女孩甚是聪明，居然抓到书院的夫子。
“替她解答一二后，觉她天赋不输学子，便邀她来书院旁听一堂课，能学多少，全凭她的本事。”陶然说到此处，眼眸中全是欣慰。
即便陶然不说女孩学得如何，万柒柒从他的神情中也能看出来，女孩学得很好。
随后，陶然眼底的光却顷刻消散。
“我本想留她在书院旁听，却不想遇到几位学子的长辈，他们将我的话全听了去，起了争执，并对着孩童动手。她本就是我带来的，不能让她因我而出事。在与学子长辈争辩之中，被误伤……”
陶然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连饮数杯酒，似乎才让自己心绪平稳，能够正常开口说话。
“女孩被吓得逃窜离去，学子长辈才就此罢休，并扬言，书院若再出现女童，他们便带走自家孩子，并砸了书院。”
万柒柒一怔，对此充满疑虑。
他可是陶家公子，陶户长的儿子，那些人怎么敢？
“你定然想问，他们怎么敢，对吧？”陶然似是读懂万柒柒的心思，接道：“女子不可入书院，本就是自古以来不成文的规矩。此事若是闹大，官府必定不会帮书院。”
万柒柒不解，难道不该罚闹事的人，还要罚书院不成？
书院并未做错什么，只是带女子来旁听而已。
难道世人对女子的偏见，已经到了此等地步？
陶然看了万柒柒一看，拿起酒瓶为自己斟酒，发现手中那一小瓶一空，才缓缓放下小酒瓶，双手搭在膝上，端正坐着。
“官眷之中，多有学识渊博的女子，她们所读皆是女诫一类的书，家底丰厚，可聘亲先生在家中授课；然平民百姓者，本就穷苦，又如何能让女子读书？”
陶然的话其实很明了，在劝万柒柒放弃这个念头。
“官眷与富贵人家所养女子，多是嫁于身份相等家中，所学管理后院账目，学有所用。但贫民之家，即便学，也鲜少嫁入高门，即便嫁入，也非正室；若学识做生意，更无人。”
陶然说着伸手去拿另一瓶酒。
指尖刚触及，酒瓶便被人夺去。
他随即抬眸，对上万柒柒略为愤怒的眸子，心中一颤，又似乎被人扎了一刀。
“陶大哥，你是夫子，传授文学的才子，你对女子也有偏见吗？”万柒柒眼眶微红，紧握着瓶身的骨节泛白。
“并非我如此理解，事实如此，其实你我二人能改变？”陶然搭在膝上的手渐渐握拳，似乎在隐忍。
“谁说没用，我不就是凭此做生意赚钱，改变家境了吗？”万柒柒反驳道。
“万千女子中，又有谁能像你一般戏耍山匪，得圣上赏识赐牌匾？”
纵使陶然平日闻言细语，此刻声音也大了几分，甚至有些破音。
“万柒柒，不是每个女子都可成为你，就如当初被抓的女子，都是家底之人，读书识字，可她们被抓后却只能等人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