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接连不断的地震已经停止，整个玉京城像在月下进入了休眠。
偶有建筑垮塌，哗啦啦一阵子。
但每个人都明白，这种短暂的安静背后，正在酿酝更狂暴的风雨。
而在这个时候，刚刚甩掉追兵的独眼巨人王刚与其他两大妖王会面，就接到手下来报：“石心地火熄、熄灭了，不翻涌了！”
过去几千年来，深窟之下的石心地火都在不断翻涌喷发，为玉京城的运行提供能量，不曾有一刻沉寂。
它就是地母的心火，它的停摆，就意味着……
众妖怪哗然，都是惊慌失措。
那些仙人竟然没有撒谎，地母已经死了！
连这座城池的最高掌控者都被对方拿下，它们留在玉京城还有什么意义，等着被灵山清算吗？
最重要的是，连几位大将都没接到地母的任何指示。
灵山群仙正在大杀特杀，而那个不怀好意、无时无刻不在监视全城的小石头人，迄今都未露面。
种种迹象表明，玉京城已不再是个安全的妖巢，最强大的庇护者也已经陨落。
眼看天空虹光飞舞，往这里而来，暴熊王挠了挠头，转了个身，一边呼啸一边召集部曲。
树倒猢狲散，大家各奔前途去也。
狼王看了独眼巨人王一眼，反身带着狼群和几百妖怪，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它知道，玉京城已经是个废城了，但仓库里还囤着大量物资！
既然地母已死，那些玄晶啦、法器啦，就是一笔又一笔无主的丰厚宝藏！
偏偏狼王还很清楚它们的存放位置，你说巧不巧？
它在地母手下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临走前是不是该拿回应得的报酬？
所以它就带着手下，翻箱倒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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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京城南，暴熊王领着一百多头妖怪匆匆奔行，一边小心躲避灵山仙众的追捕。
这个宏伟之城现在到处都是废墟，倒成了很好的掩体。
四五道虹光从低空掠过，没往这里盘旋。暴熊王等他们走远，才从藏身处走出来，低声道：“行了，都跟我来！”
它可不是打不过那几个人类，而是不想跟他们多计较。眼下这个局面，还是别跟敌人过多纠缠。
一刻钟前，它们还能在这城里横行无忌，现在却要躲着敌人走了，哎！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座塔楼忽然有几块大石落下，咣当几声，把众妖吓了一跳。
暴熊王耳边也响起一个声音：
“到塔楼里来。”
这声音耳熟已极，暴熊王一怔，脱口而出：“啊，母尊……”
“大人”二字未出，那声音就狠狠嘘他一口：“别吱声，你自己到塔楼里来，别带其他手下。”
“哦好。”暴熊王一听，就叫手下躲檐下待命，自己爬进了废弃的塔楼。
塔楼只是斜了，没塌，从这顶上还能望远。
暴熊王爬到塔顶，就见圆窗边站着一个红影，像人类。
准确来说，像人类的幽魂。
它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
“是我。”红影一开口，就是暴熊王最熟悉的母尊的声音。
“母尊大人？！”暴熊王大惊，下意识往前两步，结果塔楼吱嘎一响，往下一颤，有些承不住它的重量。
它只能停步。
“您、您怎么……”它把对方从头到量到脚，“您跟原来不一样了！”
它认得的地母、听从的主子，有一身坚硬的石壳战甲，任何时候都是成竹在胸，在这玉京城里无所不能。
怎么会是眼前这样一团模糊的红色鬼影？
“您负了伤吗，要不要休息？”
上官飚心事重重，没空理会它的情感抒发，径直问道：“你还有多少手下？”
“不到二百。”暴熊王一指窗外，“再往前还能拣十七八个，不过多数都跟着狼王走了。”
它接着又道：“要不要把它们追回来？我赶一赶，还能赶上狼王。”
“它们往哪里去？出城？”
“呃，我看它们往白塔去了，那儿离城门可不近。”
暴熊王回答这话，总觉得有些怪异。
它仔细想了想，是了，从前母尊大人对玉京城了如指掌，哪个妖兵在什么位置，它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不像现在，还得张口问它。
白塔？上官飚暗暗恼怒。
那附近有玉京城的一个物资仓库，囤着许多宝物。狼王八成是逃跑之前还想狠捞一笔！
这个该死的东西。等他恢复元气，早晚要找到它，把它的皮子给剥了！
“罢了。”上官飚表面上却很平淡，“你往杜支山去。”
“啊？杜支山？”
“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暴熊王又挠了挠肋下，“只是那里有很多灵山人，跟我们打了好几次。”
先前在地母指挥下，玉京城妖军与灵山连打好几场，最猛烈的一场就是长风谷驻地和杜支山。
因为地母之力的协助，灵山众损失很大，但泗海真人带来的修行者普遍水准在妖军之上，所以后者也被打得不轻，尤其是独眼巨人一族。
眼下地母要暴熊王偏向虎山行，它心理压力很大啊。
“那是先前！”上官飚恨铁不成钢，“灵山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天魔和盘龙秘境去了。”
“哦，那、那好。”暴熊王松了一口气，“那我到了杜支山要做什么？”
“杀人。然后，我要你拿一样东西。”上官飚也往窗外看了一眼，“这点人手，应该够了。”
“这就去。”暴熊王转身就往塔下走。
不过没走出两步，它又转身问上官飚：“母尊大人，方才战斗激烈，我们的武器多有损毁，物资也不够了。”
它拿出一颗丹药：“这是我身上最后一颗伤药。”
在先前的大战中，暴熊王率手下作战，是三大妖王之中最勇猛的。独眼巨人好怠工，狼王也有一点小心思，唯独暴熊王说一不二、做事不打折扣，上官飚对这些都心知肚明。
再说，他还要倚仗这些妖怪办事，的确该把它们装备起来。
他沉吟一下即道：“顺路去小昭林的麦谷场，那里有不少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