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没有回答，手机却下意识握得更紧了。
陆昊廷看在眼里，表情愈发地冷酷，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显然，这些年在国内，你过得很滋润，什么也不缺，尤其是男人。”
“我没有—”唐心摇头否认。
话才刚一出口，就被打断了。
陆昊廷骨节分明的长指贴着她的脖子，只需要稍稍使力，就可以扭断她的脖子。
他贴得很近。
近到唐心能看清楚他皮肤上细细的绒毛。
吹拂过来的滚烫气息，染着男女事后甜腻带腥的味道。
这味道，提醒着唐心陆昊廷回来之前做了些什么。
忍受不了的她想退开，陆昊廷却率先一步抵下，高大的身体紧紧地迫着。
敞开的胸膛，女人留下的印记愈发地明显，其中还夹杂着指甲抓挠的红痕……
唐心看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再也忍不住挣扎，“放开我！”
他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恶心！
陆昊廷没放，愈发地攥紧，唇边的笑愈发地轻浮凉薄，“那个克妻，又丑又瘸的丑八怪应该很厉害吧？他一定把你侍候得很好，所以你才会迫不及待爬上他的床，心甘情愿替他生孩子？”
唐心看着吐出充满羞辱言语的男人，眼眶涩疼的厉害。
二十二年。
从陆昊廷八岁踏入唐家，两人整整认识了二十二年，彼此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然而这一刻，唐心却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地陌生。
陌生到让她整颗心都在撕痛，视线彻底地模糊。
他们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昊廷抵着她的鼻尖，“你跟他做过几次？在哪里？有没有把人带回唐家？或者，你把人带到皇庭小区去了？他是不是真的把你伺候得很舒服--”
就像是一个审判者，陆昊廷握着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往她心上扎，血肉模糊。
“够了！”唐心再也忍不住，大叫着打断，看着眼前的男人，泪眼婆娑，“陆昊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只要给钱就可以随便的女人吗？”
给钱就可以随便的女人？陆昊廷嗤笑，眼底再一次染上浓浓的鄙夷，“别把自己的身份抬得那么高，你可是还给人生孩子了呢？”
唐心脸色倏地刷白，没想到陆昊廷会羞辱自己到这种地步，扬起手就要甩过去。
被死死的握住。
陆昊廷瞪着她，声音忽然扬高了起来，“我说错了吗？如果我不是因为智能机器人和无人驾驶的项目决定回国，你现在怕是还不知道在哪里吧？唐心，你真的脏！”
语毕，陆昊廷像甩传染病细菌一般，甩开了她。
他的力道非常大，唐心撞在坚硬的墙上，痛得半个身体都麻痹了，冷汗涔涔。
视线模糊中，是陆昊廷头也不回的决绝背影。
被当众羞辱、亲眼看见陆昊廷跟陈乐安在床上纠缠、比咒骂还要难听的话语、凌厉如箭的眼神……在眼前交替，横冲直撞。
仿佛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唐心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她撑着墙站直身体，冲着已经远去的身影大喊，“我脏？那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
陆昊廷脚步猛地一顿，身体僵硬了。
唐心看着，心头一阵报复的快意，积压的情绪找到了出口，“需要我提醒你刚才跟陈乐安在皇庭小区都做了些什么吗？做了那种事的你有什么资格--”
手腕被狠狠捏住。
唐心喉间一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了陆昊廷阴冷的声音--
“是！我是跟陈乐安上过了！那又怎么样？一次而已，哪比得上唐小姐的？背着未婚夫在外面乱来，还生了孩子？”
每说一个字，陆昊廷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豆汗的汗珠不断落下，唐心脸色死白，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陆昊廷无动于衷，眼底除了嫌恶，还是嫌恶，再也不复往日的温情。
连多碰唐心一会儿，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用力地甩开她的手转身。
这一次，不再有半点停留。
顷刻，颀长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
关门声像鞭子，狠狠地抽过空气。
唐心没动，就这样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撞伤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破皮处火辣辣地灼烧……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双腿麻得厉害，彻底地失去了知觉，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回神，第一眼看到的是攥在掌心，被汗水浸得发湿的手机。
指腹微微一碰，屏幕锁便自动开了。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就这样印入眼帘。
【协议帝豪集团】
短信没有署名，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对方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连多一个字的提示都不需要。
唐心知道，这是当年的雇主在警告她。
若是违背了当年的约定，他们就会对唐家、对帝豪集团、甚至对陆昊廷下手。
唐心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得知自己的手机号码，又是怎么把时机掐得这么准的。
她只知道，她不能拿唐家、拿帝豪集团、甚至是陆昊廷当赌注。
唐心看着，忽然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都是那个人！
如果不是那边突然发来短信警告，她现在可能早就已经跟陆昊廷解释清楚五年前的事了。
强烈的愤怒冲昏了理智，唐心双眼通红地拿起了手机。
【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你满意了吗？你想干什么？我们的协议已经结束……】
短信编辑到一半，手上的动作自发地慢了下来。
唐心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不能回复。
五年前的事已经让她跟陆昊廷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如果让陆昊廷知道，自己跟那个男人还有联系--
他们，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了……
哪怕因为五年前的事跟陆昊廷闹到水火不相融，两人却依然有着惊人的默契，没有将任何负面的情绪带进唐家。
在唐秉军面前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接风宴的气氛十分好，其乐融融。
多年不见的孙子学成回国，唐秉军高兴合不拢嘴，从头到尾都拉着陆昊廷的手没有放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唐心。
更别说，注意到她不太合宜的着装和手心碘伏消毒过的褐色痕迹了。
巨大的水晶灯下，陆昊廷搀扶着唐秉军，与人碰杯。
唐心站在角落看着，莫名有种自己跟唐家没有关系，陆昊廷才是真正的唐家人的错觉。
该打的招呼都已经打过，礼数尽到，她已经没有心思再留在这里。
一方面，被忽略得彻底。
另一方面，已经到了临界点。
她不敢保证，如果继续呆下去，跟陆昊廷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未婚夫妻一样相处，脸上的面具会不会当场龟裂。
跟佣人交待了一声，唐心转身，回了房。
这边。
陆昊廷一身最贵的手工西服，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俊逸。
他轻晃着手中的香槟，微笑着跟长辈说话，好似没有注意到唐心的离去。
然而就近看的话，就能够发现，他握着杯子的手已经捏得骨节泛白……
卧室。
和楼下大厅的热闹不同，四周安静得甚至有些怵人。
唐心屈腿，坐在飘窗上，表情木然地看着窗外。
指间星火闪动，青白色的烟雾萦绕，女士香烟已经烧了三分之二。
风一吹，烟灰扑簌簌地往下飘。
她看都没看一眼，凑到嘴边，狠狠地吸一口。
咳咳咳……
浓烈的味道呛得她当场岔了气，眼睛直流。
不信邪地再吸。
这次，咳得肺都疼了，冲进洗手间漱了好几次口，才总算是把难受的感觉压下去。
发红的眼眶却怎么也没办法消，身体软得像被抽掉了脊椎骨似的，连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坚持，唐心直接靠着盥洗台坐下，疲倦至极地闭上涩痛的双眼。
或许是太过劳累，刚合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思绪沉沉浮浮间，梦到了送陆昊廷出国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信心满满，笃定两人一定会走到最后。
谁知道，不过几年，他们的世界就彻底天翻地覆。
梦里梦外，唐心看着依依不舍的两人笑，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忽然，掌心传来一股热源，有什么东西在碰触着她的掌心和腿。
痒痒的，带着点清凉的触感。
唐心在梦里蹙眉，下意识伸手去蹭，却碰到一个温暖的热源？！
唐心心下一惊，霍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