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张煜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镜湖边。
夕阳西下,湖面被染成了金红色,但湖心那片区域的深色阴影却如同一个无法被着色的黑洞,顽强地存在着。
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充满了挣扎和迷茫。
他到底该怎么做?
……
一九九七年三月十一日,星期二。
岭城大学在初春略带寒意的晨光中苏醒,薄雾如同轻纱,缠绕着教学楼和树木的枝桠。
昨日的压抑似乎随着晨风散去了一些,但张煜知道,这不过是假象,如同镜湖表面暂时的平静,其下酝酿的暗流只会更加汹涌。
“我操!老五!你丫昨晚又通宵了?”王亮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404宿舍清晨的宁静。
他只穿着一条紧绷的黑色三角内裤,古铜色的上身肌肉块垒分明,汗毛在从窗户透进的微光中清晰可见,正叉着腰,瞪着老五任斌的床铺。
任斌的被子依旧隆起,“哒哒……哒哒……”的按键声比以往更加密集,如同暴雨敲击键盘。他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上,除了之前看到的暗蓝色痕迹和金属划伤,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竟然多了一个细微的、仿佛烙铁烫出的奇异符号,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斌子,没事吧?”老大温阳已经穿好了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壮硕的身躯像山一样挡在任斌床前,敦厚的脸上带着担忧。他粗壮的手指捏着一个热腾腾的馒头,递向被子隆起的方向,“吃点东西再弄?”
被子里的按键声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更快地响起,没有任何回应。
“我看这小子是魔怔了!”老三冯辉一边对着镜子整理他那用摩丝固定得油光水滑的发型,一边撇撇嘴,“整天神神叨叨的,别是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他说着,还故作玄虚地打了个冷颤。
“滚蛋!少他妈胡说八道!”王亮骂了一句,但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结实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走到张煜床边,用力一拍,“老六,别愣着了,赶紧的!今天第一节是《机械制图》,迟到一分钟老刘头都能叨叨一节课!”
张煜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眉心。他昨晚睡得并不踏实,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温馨的提示和白天观察到的种种异常。“嗯,马上。”
老四王岩已经收拾妥当,安静地坐在书桌前,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静的光。他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修长的手指正在一本《理论力学》的页缘写下细密的注解,动作精准而克制,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
老七何木和老八雁洋还在为谁偷吃了谁藏在柜子里的最后一包方便面调料而进行每日例行的“友好交流”,精瘦的身躯像两只互相撕咬的野猫。老九吴东憨厚地笑着,正在努力把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虽然效果堪忧。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冲出宿舍楼,汇入清晨赶往教学楼的人流。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张煜刻意走在队伍边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路过镜湖时,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晨光下的镜湖波光粼粼,垂柳依依,几只早起的水鸟在湖面嬉戏。然而,湖心那片深邃的、近乎墨色的阴影依旧顽固地存在着,仿佛一块镶嵌在美丽画卷上的丑陋补丁,无声地宣告着异常。笔记本在他贴身的口袋里散发着恒定的、微弱的温热,像一颗不安的心脏。
“嘿,你们看那边!”何木眼尖,指着湖对岸的小路。
只见陈琛正独自一人,抱着几本书,低着头匆匆走向教学楼的方向。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短款羽绒服,帽子上有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她小脸愈发白皙剔透,像雪团子一样。下身是深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运动鞋,打扮得清新又保暖。但她的步伐显得有些匆忙和慌乱,仿佛在躲避什么,那纤细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柔弱。
“哟,老六,你的‘瓷娃娃’!”王亮用胳膊肘用力捅了捅张煜,挤眉弄眼,结实的臂膀肌肉贲张,“机会来了!还不快追上去来个‘偶遇’?”
张煜摇了摇头,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陈琛那略显仓惶的背影,心中那份疑虑与怜惜交织的感觉愈发强烈。她今天的状态,似乎比昨天更加不安。这会是“真实的情感瞬间”吗?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切,没劲!”王亮嘟囔了一句,随即又搂住张煜的肩膀,压低声音,带着男人间的猥琐笑意,“不过说真的,老六,陈琛这妹子,你看那小腿,又直又细,包裹在牛仔裤里,线条真他妈勾人!还有那屁股,虽然不大,但翘翘的,走路一扭一扭的,嘿嘿……”
“二哥!你丫注意点影响!”何木在一旁笑嘻嘻地起哄。
张煜无奈地推开王亮:“别瞎说。”
温阳憨厚地笑了笑,拍了拍张煜的另一边肩膀:“老六,别听亮子瞎扯,喜欢就正经去追。”
王岩推了推眼镜,目光从书本上抬起,淡淡地扫了一眼陈琛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张煜,语气平静无波:“根据行为学观察,女性在独自行走时加快步伐,通常意味着规避风险或缓解焦虑,并非理想的接触时机。”
“老四!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吗?”王亮哀嚎一声,引来兄弟们一阵低笑。
张煜听着兄弟们的调侃和王岩冷静的分析,心中却是一片纷乱。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美丽羞怯的女同学,而他看到的,却可能是一个关乎这个世界存亡的关键“节点”。
上午的《机械制图》课在工程楼的大教室进行。教室里充满了铅笔划过图纸的沙沙声和圆规、丁字尺碰撞的轻微声响。张煜和温阳、王岩分在一组,共同完成一个复杂的零件三视图绘制。
温阳手很巧,虽然理论知识不如王岩扎实,但动手能力极强,粗壮的手指握着绘图工具却异常稳健,勾勒出的线条清晰准确。王岩则负责核对数据和标准,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不时指出图纸上细微的偏差。
张煜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不时瞥向教室另一侧。陈琛和几个女生坐在一起,她似乎努力想集中精神,但握着铅笔的手指却微微颤抖,画出的线条也显得有些凌乱和犹豫。她那苍白的脸色和偶尔失神的目光,与周围专注的同学形成了鲜明对比。
课间休息时,张煜起身去水房打水。刚走出教室门口,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带着冷冽花调和一丝烟草气息的香水味。
黄莺正倚在走廊的窗边,姿态慵懒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高领修身毛衣,毛衣的弹性面料将她那前凸后翘、堪称极品的沙漏型身材包裹得淋漓尽致。高耸饱满、几乎要挣脱束缚的双峰将毛衣撑起惊心动魄的弧度,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和骤然隆起、形成惊人弧度的丰腴翘臀在紧身毛衣的勾勒下,充满了成熟女性浓烈到化不开的肉欲诱惑。
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皮质包臀短裙,短得几乎无法包住她滚圆的臀瓣,露出一双裹着超薄透明黑色丝袜的、笔直修长到毫无瑕疵的玉腿,脚上是一双酒红色的绒面细高跟长靴。
她波浪般的卷发披散在肩头,脸上化着无可挑剔的精致妆容,但眼下的淡淡青影却泄露了她的疲惫。
看到张煜,她眼波流转,红唇勾起一抹习惯性的、却带着几分勉强的弧度。
“小学弟,真巧啊。”她迈着猫步走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诱惑力,那股混合着冷香和成熟女性魅力的气息强势地笼罩了张煜。
她几乎贴到他身前,仰起脸,吐气如兰,“怎么样?昨天安老师没为难你吧?”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教室里的陈琛方向。
“没有。”张煜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
“那就好。”黄莺轻笑一声,伸出涂着酒红色蔻丹的纤长手指,轻轻替他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脖颈,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姐姐我昨天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她凑近张煜的耳朵,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既然‘钥匙’和‘频率’那么难搞,不如……我们想办法,先让某个‘节点’……彻底‘失效’?比如……让那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暂时离开这个漩涡中心?”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张煜心中一震,猛地看向黄莺。她竟然想对陈琛下手?
“不行!”张煜断然拒绝,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坚决。
黄莺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反应,随即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这么紧张她?看来……我们的小学弟,是真的动了凡心了?”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张煜的胸口,带着挑衅的意味,“可是,小学弟,你要想清楚,是她的安危重要,还是……我们所有人的‘生路’重要?有时候,必要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