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地界,天气愈发炎热,已到暮春,距离初夏不远。
虽说新政之风闹得沸沸扬扬,可瑞源江流域两岸,还是有不少钓客垂钓。
似乎对于钓鱼的人来说,只要不真的威胁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哪怕天塌下来了,也与自己无关。
对于新政的态度,也只是在背地里说几句所谓的公道话,然后便没了下文,心里更多是在思量去何处钓鱼。
大河汹涌奔流,浪花拍岸,极尽喧嚣。
瑞源江上游,深山峡谷内。
悬崖峭壁之上,一座长廊悬在半空中,长廊内,设有厢房,灶台,桌椅摆设应有尽有。
对于钓鱼的人而言,这里无疑是一个上佳的位置。
只可惜,悬崖长廊距离下方的河流太高,至少有数十丈的距离,想要在这半空的长廊里垂钓,需得很长很长的鱼线。
长廊的尽头,一张茶桌。
谢一鸣,陈守心,楚河,徐老爷子,以及朱雄,几人围坐一桌。
而陈典,朱虹,楚欣儿以及徐源四人,则站在各自长辈的身后负责端茶倒水的大小事宜,看起来一派乖巧模样。
“很久都不曾来过瑞源江听潮了,按理来说,秋季听潮才是最好,今年听潮的日子,有点太早了。”朱雄阴阳怪气的说道。
朱家在南方豪门之中,本属于末流豪门,但因家中出现了一个位列南山五绝的麒麟子,故而家族晋升为乙等豪门。
家族最强者,凌霄境界初期。
八顾之宴结束之后,朱虹与北方的黄醇一样,闭门修炼,不问世事。
一个好苗子,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是需要漫长光阴的。
朱家自然也是希望,朱虹可以远离世俗的纷争,安心修道,早日成为一代强者。
不像楚家,至少还让楚欣儿象征家族颜面,在外多有走动,混个脸熟。
谢一鸣自然是听出来了朱雄的话外之音,道:“如今的舆情,要比瑞源江的浪潮更加汹涌激烈,徐老爷子不久之前,也遭遇了一桩晦气事情。”
“北方地界同样也是风声呼啸,就连闭门不出的黄醇,此刻也进入了北王府内。”
“北方七律凑齐,实乃一段佳话。”
“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南方不能输给了北方。”
“南北和睦,南北合流,固然是我心中所愿,但南方也有南方的脾气。”
“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谢一鸣微微眯着眼,凝视桌子上这几人的面色。
楚河倒是云淡风轻,而朱雄这位家主,显然面露难色。
徐老爷子,则目光如晦,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南北呼应吗”楚河提了一口气啧啧道。
谢一鸣点头道:“那不然呢”
这个场合下,谢一鸣心中无比的怀念当初的庄钦。
若是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想来也是不弱于伏城的青年俊杰。
其实谢一鸣心里是恨景佩瑶的。
但没办法,那是八顾之宴的武试,谁也输不起。
实力接近,只能生死搏杀,才可分出胜负。
朱雄此刻一脸不情愿道:“此事,我们朱家可以置身事外吗”
所谓的置身事外就是彻底不管。
不会听从南岭书院那些人的号召,也不会理会谢一鸣的态度。
做一个中间人,永远都不会吃亏。
徐老爷子嘴角微微上扬,呵呵笑道:“护犊子情有可原,可是你这么护犊子的话,也会让你家的小崽子错失诸多波澜壮阔的风景,这可不利于成长与修行啊。”
“你要明白,这是大争之世,绝非往昔和平岁月。”
朱雄闻言,心里一顿,一时间真不知如何回答徐老爷子。
论家族实力之雄厚,当以徐家与陈家为首。
朱雄能坐在这张桌子上议事,也完全是因为朱虹是五绝之一,不然的话,朱雄没有资格坐在这张桌子上。
事实上,朱虹这些年来虽说修行刻苦,也曾偷偷摸摸的前往妖域战场磨炼过,如今已有破极巅峰修为,实力不俗。
但很少与人接触,无论是人情世故亦或是洞察能力,都已弱化了许多。
且朱虹这些年来,也曾与真正的高手对决过。
就连一两次的生死关,也是极其勉强的度过。
但没办法,朱虹对于南方而言,或许已不算是凤毛麟角般的年轻人,但对于朱家而言,就是家族的希望,往后是要承载家族基业的男人。
站在父亲身后的朱虹,此刻也是面色微僵,倒是一旁的徐源对着朱虹刻意挤眉弄眼了一些,以示安慰,朱虹见状,也是微微低下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楚河见徐老爷子云淡风轻的说出了这些话,心里当即明白徐老爷子的立场。
“让年轻人聚在一起立一番事业,也自然会有他们的一番道理,这是一件好事,只是我家是一个姑娘,动粗的事情,尽可能避开。”楚河慢慢悠悠的说道。
楚欣儿眼眸顿时大放异彩,使劲给父亲大人拍了拍肩膀,笑道:“还是爹爹明事理。”
楚欣儿下手很重,楚河连连苦笑道:“都说了你是一个姑娘家,远离动粗的事情,结果还使这么大力气,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楚欣儿闻言,连忙负手而立,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随后,轮到了陈守心表态。
陈守心捋了捋胡须,同样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就不一样了,我那位好弟弟,如今就在神域为将,虽说兵法谋略一流,可是在神域战场上,也只能打一些小范围内的战争,可作为将军运用,无法作为元帅去用。”
“所谓的南方第一大将,一旦走出国门之后,好像也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弟弟时常给我写信,我对神域那里的情况,也还算是了解。”
“我觉得新政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时代而言。”
“为了推动新政,我可是让陈典,直接辞去了大春州刺史侍郎的官位,诚意很足了。”
“不像有些人,前怕狼后怕虎的。”
朱雄闻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谢一鸣也顺势说道:“此事不强求,你也可以置身事外。”
三言两语间,就将朱雄给架起来了。
朱雄再度无言以对,然而,身后的朱虹则是再也忍不住了,主动说道:“我愿意出动,不负五绝之名。”
谢一鸣见状,当即爽朗大笑道:“年轻人就应该这样,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的锋芒与棱角,千万不可以世俗,不可以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稳重可靠的姿态。”
朱雄刚欲回头怒骂自己的儿子,谢一鸣便暗自释放出一道真元落在了朱雄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