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个坦荡自然（上）
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行走在了黑夜中。
有些宽大的衣服被风一吹便让他的身体显得有些臃肿，此时的山风正吹得紧，他站在了山顶，看向了山脚。
山脚下偶有火光闪烁，近年关了，私塾里的先生也早早的告了假。故乡距离当地远一些，且没有成家的，他们一般这个时候就会启程，赶在春节之前，回到家里吃一碗父母煮的汤圆。
年轻人上山的时候衣服被风撑了起来，让他显得像个大胖子；可现在才朝着山下走了两步，山风的方向一变，便又把那白袍吹得紧贴着他的身子，像一个瘦猴精。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村庄，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随后，他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后，又朝着左右两边瞟去，还是没什么异常。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虽然他看不到，但他知道，那两个家伙一直跟着自己。不过，这不要紧，想跟着就让他们跟着，只要他们不阻拦自己就行。
才靠近村子，便传了几声狗叫。穿着白衣的年轻人想了想，便站在了村子口呼喊了两声。圣朝建立十几年来，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也就是最近才出了不少事儿。不过对于他们这等小百姓来说，那些乱子自有大人物去收拾，他们安心的种田过日子就行。
听到村子口似乎是有人在叫喊，还伴随着狗吠的声音，一个约莫舞象之年（十四五岁）的孩子便走出了屋子呵斥了两声，等自家的狗闭上了嘴，他便试探着问道：“有人么？”
没有人回答，他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才要转身，一道温和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小兄弟，我赶着回家，途径此地，可否借宿一晚？”
那孩子转过头，只见黑暗中出现了一袭白衣，一个显得瘦弱的青年出现在眼前。
“你是书生么？或者是私塾先生说的士子。”
白衣人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孩子看了他一眼，自顾说道：“果然被我猜中啦，说话这么文绉绉的，肯定是读书人。好吧，跟我走吧，让你挡挡这冷风，没啥问题。”
说完便转过身，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白衣人一双眸子突然变成了血红色，在孩子的身后伸出了手。
“对了，你是不是也要去长安搞什么劳什子公车上书，我们村里的私塾先生本来是要回家过年的，但听说了那事儿之后，便直接去了长安。听他说，天下间大多数的读书人都会去长安，他们所有的读书人要上书，请求处死那什么小侯爷。”
白衣人的手掌离孩子后背只有一寸的距离，听到这话儿，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孩子似乎察觉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这才发现那个外来白衣人已经距离他十多米了。
“嘿！”
孩子隐隐约约看到那道轮廓停在了原地，便提醒了他一声。
“对对对，要去长安。”
白衣人回过神来，立马赶了上来。
孩子也没在意，不过那白衣人却继续说道：“不错，这小侯爷行事太过于过分，肯定不能让他活着。”
小孩听到话，觉得身后这人和私塾先生是同一类人。他们的私塾先生很好讲话的，平日里待他们也极好，所以这孩子想都没想便继续说道：“对，听说他当街杀人，还杀了人家一家子，烧毁了尸体。这种人，不处死留着干嘛？”
“呸，亏他还是什么忠义侯！”
孩子说着，似乎是想起了私塾先生和他们说的事儿，便越发的激愤，往地上啐了一口。
那白衣人听到这话，又站在了原地，不远处便是房屋，房屋里有火光印在墙上。
快要到家了，孩子也没注意，继续问道：“前面就是我家了，对了，你叫啥名？”
孩子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只感觉身后冷风一阵一阵的袭来。
虽然在家门口，可心却怦怦直跳，背后寒毛直立。
他急忙转过身，身后早已没了人影。
“人呢？”孩子似乎是想到了小时候村里婆婆们说的一些神学怪力的故事，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脚底，心里散发着一股子寒意，若是以后火光，肯定能够看得到他煞白的笑脸。
“啊！”
虽然距离家只有十几米了，他还是怪叫了一声。
才转过身，就看了刚才那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小孩松了一口气，抚平着气喘吁吁的胸口说道：“吓死我了，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白衣人没有说话，看着小孩淡淡的说道：“我叫卿九。”
“卿九。”小孩呢喃了一句，便说道：“好好听的名字啊！”
不过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便远远的冲着屋子里喊道：“我爹，我回来啦！带来了一个客人。”
才要到门口，卿九突然心里一动说道：“等下。”
小孩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了一眼刚才自己带来白衣人，满脸的疑惑。
“你现在可以不进去，我带你去长安。”
孩子听到这话，没有放在心上，说了一句“神经病”，便踏进了屋子里。
火光依旧摇曳，墙上有鲜血溅出，犹如书法大家的泼墨一般，父母已经倒在了地上。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叫做卿九的白衣人，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被定在了原地，才想喊出来，脖子上便多了一个洞，最后双目无神的倒在了火堆里。一阵风灌进了门里，火爬到了孩子的衣服之上，火借风势，加上火遇到布料，便愈发的猖狂了起来，火苗骤然蹿高。
卿九看了这个孩子一眼，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刚才我居然有些心软，若是你不进这屋子，不仅可以救你自己命，还可以救这一个村子。”
说完之后，踏出了门，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变成血红色的小碗，同时双眸也一片通红。
……
夜，显得吵闹。
嘶吼声、哭闹声、求饶声划破了夜空，可惜的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天逐渐亮了，卿九的一袭白衣变得通红，嘴角上也有鲜血。他对着阳光出来的方向，吸了一口气，显得无比精神。
虽然现在太阳出来了，可还是显得冷。
整个村子没有了任何的活物，昨夜的大火吞噬了整个村子，他们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留下一件。难闻的气味传来，整个村子变成了焦土。
他紧了紧变成了血红色的衣服，冬季早晨的风，很冷。
“出来吧，咱们谈谈！”
他突然对着已经化为了焦土的村庄喊道，可村子里的所有活物都被他吸干了精血，哪儿还有人？
但卿九显得有些固执，他还是朝着已经被烧没的村子喊道：“最后一次机会，不出来就没得谈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村子叫嚷，显得有些怪异。
卿九也没有迟疑，说完之后便直接朝着远方而去。
“哎！”
这已经被烧焦的村子里居然传出了一声叹息，卿九听到了，可却没有回头。
袒胸露腹的年轻人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身后还有一个壮汉，皮肤黝黑，背着一柄巨剑。
“圣子怎么如此的没有耐心？”
卿九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了那个袒胸露腹的年轻人。
“湛胥少主，如今入了冬，你居然还袒胸露腹，这等风度，着实佩服。”
湛胥看着满身鲜血的卿九淡淡一笑道：“我和你们不同，若是圣子愿意，圣子也可以和我们一样，寒暑不侵。”
卿九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看着湛胥手里拿着的瓷瓶，将碗放在了怀里，急忙摆手说道：“我可不想变得和轩辕炽一样，更不想大冬天的睡觉。对了，湛胥少主，你困不困？”
此言一出，湛胥身边的王汇海冷哼一声，往前踏了一步，巅峰小宗师的威压顿时从体内迸发。
卿九丝毫不惧，反而笑道：“哟，看来你那血真是有用，一个废柴修为都能有那么大的进步。”
“不过，在下可消受不起。”
湛胥眼底出现了一丝怒意。
他们相柳一族，最忌讳别人说他们是蛇，这卿九居然还故意用“冬眠”来调侃他。
“相柳的血脉高贵，和普通的蛇不一样。”
卿九看着微微有些愤怒的湛胥，顿时笑道：“啊，那是在下失礼了。”
不过，他心底却浮现出了一丝不屑。
他不怕湛胥生气，就怕湛胥不生气；能够隐藏情绪且聪明的人，最难防范。
“湛胥少主，在下要去一趟长安，所以还得请湛胥少主多多照应。”
湛胥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圣子是担心徐长安不明不白的被斩了，所以……”
“不错，徐长安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卿九傲然道。
“此事过后，我就与你们合作！”
湛胥听到这话，眯着眼看这卿九。
“你不必这么急，他和轩辕家关系匪浅，又与几大宗门来往甚密，暂时死不了的。况且，我们妖族，也恨不得立马将其斩杀！圣朝不会如我们的意！”
卿九瞟了一眼湛胥，带着一丝不屑。
“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他的对手。”
“我之前一直收集徐长安的资料，我敢肯定，倘若不查清楚，他必然不会离开，更不会容许别人救他。”
“而且，我也相信，徐长安不是飞扬跋扈之人，他决计不会无故欺负别人。”
“倘若去得晚了，恐怕真没机会了。”
湛胥看着他的脸，点了点头，只能说道：“好，那圣子你就去长安，我会差人送一枚令牌给你，到了那儿，先去一家小客栈住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找你，也会安排你去见徐长安！”
卿九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行，我若从长安出来，去哪儿找你。”
湛胥既然说了差人送令牌，这证明他不再会跟着卿九了。
“北蛮，满雪山。”
“传闻那儿有一块九龙符！”
卿九转身离去，向着身后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又是那些破东西，有什么稀奇的！”
说着，便消失在了湛胥的视野之中。
湛胥看了身边的王汇海一眼，这位蜀山的叛徒听得卿九这般说，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行了，你也去吧，若是卿九出什么意外，记得把那个碗带回来。”
王汇海看向了自己的主子，眼中有一丝感激。
……
一封信被加急送到了北蛮，甚至送信的人中都不乏宗师级高手。
当那封信从长安送到北蛮没过多久之后，突然出北蛮传出了一条消息，一枚九龙符就隐藏在满雪山！
这道消息一出，才和平不久的北蛮和圣朝，双方立马陈兵对峙！
与此同时，一群士子正准备公车上书！
原本平静如湖的朝堂，顿时如同煮沸了的水，翻腾了起来！
来得晚了，抱歉。昨天写了，信是柴薪桐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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