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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团体啊,近两年涌现不少......可能在你们爱好者或大众视野里,暂且‘名不见经传’,但在艺术界和学界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影响力......这些中青年艺术家大多本身就是学院派或教会派出身,专业功底扎实,也很懂得如何结社扶持,互通有无,扩大声量......”

这两人大概是没想到范宁是个“团里有人”的关系户,既然同样出现在了这个场合,又有前期聊得很投机的缘分因素,与其谈论艺术的兴趣终于更浓了一点。

瓶底眼镜绅士更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些刊物向范宁展示起来——

“《分离》,最初源自于圣珀尔托的一个新兴美术家团体,发起者是画家克林姆特,骨干成员包括雕塑家奥布里奇和作曲家莫塞。新历914年10-11月,先后有这样19位艺术家和建筑师决定从雅努斯官方的艺术家协会中脱离出来......刊物主张将‘国外的先锋艺术介绍到雅努斯,同时提升本国艺术的地位,鼓励与传统绘画及应用艺术的决裂......”

“《凯尔伊苏姆评论报》,一款于提欧莱恩伊格士郡悄然涌现的报纸,主编贝谢女士。该报纸选登的是那些在寻常人看来过于阴森恐怖或神秘离奇的题材,但不少现代艺术家们对这些文章背后的隐喻义评价甚高,将其概括为‘表现主义思想’,称其‘真实又率性地展现出了一片粗糙和艰难、窒息的空气、内心的压抑和神经质’......”

“《世纪末》,一款早在上世纪80年代的提欧莱恩就发行的报纸。‘世纪末’是那个年代特有的一个文学术语,没想到经过长时间沉寂后,一群现代文学家和艺术家联合起来盘活了该报社的资产......这些人对工业社会以及艺术商品化的现象深感不满,对科学、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勃兴也极为厌恶,牵头人迪本·阿迪姆博士称他们这群人‘正遭受着一种强烈的幻灭感和危机感’,‘苦闷、彷惶、悲观的心理以近乎自卫的情绪萌发出来’......”

“《南国音乐》,同样并非完全的新生事物,‘舍勒音乐协会’将南大陆曾经七八家主流媒体的残存资源整合后的产物。该报纸的立场偏向‘现代民族主义’,认为应该用现代音乐技法重振南国的游吟诗人文化、名歌手文化及‘宫廷之恋’文化......当下最致力在争取的主张就是《813联名书》。”

“这个我好像听说过。”一直饶有兴趣边翻边听的范宁终于“噢”了一声,“813,8月13日,好像是两年前南国最后一场唤醒之咏的日子?”

老歌唱家作出一副“发烧友不简单”的神情,赞赏地比了个大拇指:

“对,他们要求当局文化部门适时调整今年丰收艺术节的评价规则,减少前面的‘推荐’权重,增加后面‘比选’的权重......换言之,他们对舍勒的‘市场和民意反响’抱有充足的信心——只要别在第一阶段苛求那些遇难的南大陆音乐家们为其站队投票,后期一定能占据绝对优势。”

“当局同意了吗?”范宁问道。

“签呈没准还压在那位的办公桌上呢。”老歌唱家压低声音,指了指远方第一排。

那里,欧文巡视长背影的双肩绷得笔直。

“这样啊。”范宁伸展着自己手指。

初步听下来,这些现代艺术报刊有存在神秘主义倾向的可能。

但是不是一定和神降学会有关,暂时下不了定论。

“《分离》《凯尔伊苏姆评论报》《世纪末》《南国音乐》......好的,感谢推荐,我决定从下个月起,在个人的报刊订阅计划中先增加这一部分。”

“您是位真正意义上的发烧友。”

“那么,办一个类似的刊物大概要多少钱?”范宁又问。

“啊这......”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

玩票玩得这么认真的吗?

看来化学工程师能赚不少钱啊......

“也许,自娱自乐的话......租一个写字场地,买一些办公设备,雇几位文员和美工,1000镑的启动资金也足够?”

“呃,如果您口中的类似刊物是指‘现代艺术评论’的话,很多隐形门槛和成本难以评估,长期的赞助群体、稳定的稿件来源、合适的发行渠道、兼顾记者基本功和艺术修养的合作乐评人,此外还需要能准时拿到各种重要场合的入场券,凡此种种......然后,它还不一定能为您赚回钞票。”

两人各自评价道。

“听起来,类似特纳艺术厅这样的才适合去办。”范宁笑了笑。

“从资源实力上说,是的。”

“所以,他们为什么没能出现在今天台上?”

老歌唱家想了想道:

“大概是因为......这些新兴团体,院线总部不太看得上他们,而他们也觉得和我们没有太多共同话题?”

“《分离》里面有这么一句评价——”瓶底眼镜绅士扶了扶镜框,“特纳艺术厅最突出的贡献是在其成长为权威之前为世界送去了印象主义的闪光。尽管纯粹印象主义风格的时间跨度短之又短,拥趸少之又少,但它令每一个生于浪漫主义晚期的艺术家都意识到,这世界上仍然有其他路径可供攀升。”

范宁若有所思地点头。

特纳艺术厅前几年是现代艺术的中心,但现在的确不太是了,在真正的新兴团体眼中,它是偏向“传统”、“权威”的那一类,合作交流的艺术家以学院派和教会派居多。

但其实,这里面有某些隐秘的考虑因素,外人无从得知。

范宁有意防范之下的局面。

神降学会、F先生以及“神秘和弦”的种种意图没有弄清,之前又无人逐项把关,对这些光怪陆离的先锋艺术,那个时候的范宁只能要他们先以保守策略对待。

四周的喧嚣声再度浮了起来,散场之际,人群开始接二连三站起。

前面两人也站了起来。

“替我向你的姐姐问好。”

瓶底眼镜绅士侧身之际,露出了他桌上原本被遮挡住的写有他姓名的台签,范宁下意识扫了一眼。

大脑的读写功能好像瞬间出现了某种紊乱,眼中的笔画与笔画间发生了割裂和偏移,起初是颠倒的碎片化的字母,后来,字母又被掰开,拧直,捋平,捋折,变得像是中文的偏旁部首。

范宁习以为常地边揉眼睛边往墙边走去,不再过多聚焦自己的视线。

第一排主席台位置,拎着灰色公文包的欧文脚步已经移出走廊。

他神情平淡地看了瓦尔特一眼:“总监先生,你应该清楚,目前帝国文化部门对于演出和赛事的审批周期在28个工作日左右。”

瓦尔特笑得很谦和:“我明白,阁下,所以每场音乐会都需要你们的大力支持,我们院线肯定不能做非法经营的事情。”

“......”这个回应说不上哪里存在不当,但欧文总有一种自己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个家伙难道是听不懂自己的言下之意么?

两位称得上是团队负责人的唯一私下交流就这样匆匆结束,欧文没有再继续开口,快步沿着指示路径朝墙边通道退场。

“让开。”

一位没眼力见的揉着眼睛的年轻人,无意中挡在了欧文的去路上,被他直接用力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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