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剧烈的咳嗽响起，将颜华自沉思中唤醒。
哮天已经恢复了一般大狗的体型，原本威风凛凛的金黄色毛发也重新化为了雪白之色。只是从它萎靡不振的神态以及嘴角渗出的鲜血来看，显然它也在之前短暂的交锋中受了不轻的伤势。
其实也好理解，要是哮天真的像明面上那样占尽上风的话，颜华又怎么可能让面具男安然离开呢？
“你没事吧？”颜华一边递出一只深紫色的治疗药剂，一边问道。
哮天也不客气，嘴巴一张便将整支治疗药剂连同外部的试管咬了过去，如同吃糖豆一般随意嚼了几口便囫囵吞了下去。
很有哮天的特点，但从它一言不发就喝下颜华交给自己的药剂来看，显然并不仅仅是代表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所以它对颜华的警惕在无形中下降了不少这一点而已。
随着一整支治疗药剂下肚，哮天整个身上的毛发不由地无风自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呼！”
闭着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哮天这才看向身旁注视着自己的颜华，嘴角一咧道：“亏了亏了！没想到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和那个女人这么难对付，就连本座都差点阴沟里翻船了，早知道我应该向你小子要四支，不对，八支药剂才对。”
颜华并没有理会哮天的抱怨，还有力气讲价，说明哮天的伤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也就随口敷衍道：“放心，无论是八支还是十八支，等回到学院后我都会按约定付给你的。”
“呃！”
哮天原本也只是随口抱怨一下，却没有想到颜华这次竟然意外地好说话，不由愣了一下，随后眼中慢慢浮现出怪异的神色。
颜华被哮天的眼神看得一头雾水，检查了一下全身，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后只好开口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哮天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小子，你的头没事吧？”
“头？”
颜华眉头微皱，随即反应过来，顿时没好气地瞪了哮天一眼道，“你脑子才有毛病呢！你全家脑子都有毛病！”
哮天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既然脑子没毛病，那刚才为什么问那个面具男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啊？”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可惜你没有。”
也许是被颜华的话给激怒了，也有可能是对方那种看傻子的眼神让人？狗十分不爽，哮天顿时炸毛了：“很好，敢这么跟本座说话，看来你已经有了被我吞掉的觉悟了。”
颜华却是没有理会哮天的威胁，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满地的碎片以及那摊明显的血迹，幽幽地说道：“在你看来莫名其妙的四个问题，对我而言却都是珍贵的情报啊！”
哮天看到颜华的模样，也逐渐收起玩笑的心思，略带不解地问道：“那你有什么收获没有?”
“第一，那个叫席红鱼的女人绝对不是席家的人，或者说我们见到的这个绝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席红鱼了。
这一点从对方毫不犹豫便说出对方的名字就能推断出来，这么轻易的回答，除非那个面具男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放弃自己的同伴，否则就只能表示这个问题，或者说席红鱼这个身份本身对他而言就是是无关痛痒的存在。”
颜华并不介意将自己推测到的东西说给哮天听，而且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也正好可以借着给哮天解释的机会好好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哮天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有想到颜华竟然真的会和自己说这些，不由又愣住了。
在它的印象中，原本的颜华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分析局势并进行布局，尤其是在抵达隐泉山并进入到这座名为“伊甸园”的实验室后，对方的心思便愈发让它觉得忌惮了。
然而就在它隐隐觉得颜华变得连它都觉得有些危险的时候，原来那个自己熟悉的颜华竟然好像又回来了？而且看样子好像比以前更加容易相处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面具男所讲的那些关于凌寒武的事情？”想到之前颜华的变化好像就和凌寒武脱不开关系，哮天也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做出这样的猜测了。
不得不说，哮天的直觉真的很准。
颜华并不知道自己的“狗头军师”此时已经开了小差，依旧不仅不忙地分析道：“第二个问题虽说只是我利用语言惯性所设下的小圈套，但同样可以从对方的态度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了。从张长老身死来看，张家包括那个张练应该都只是被人利用了也说不定。”
“至于第三个问题......”
哮天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第三个问题？那个面具男不是什么都没说么？”
颜华闻言，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加容易暴露啊！”
......
染血的面具终于还是没能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摘取动作，便颓然崩裂成了一地鲜红的碎片。
“主公！”
夜舞看着面具下苍白的脸孔，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惊涛骇浪，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低下了自己的头，将脸上的震惊之色深深地藏在了阴影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公怎么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势？”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也足以让她确定对面那个此时如同风中残烛的男子的确就是一直以来在自己心中强大如神灵一般的主公。
“难道是凌家家主？”
一想到这个可能，夜舞的心底不由涌起难以抑制的恐惧之感，连带着身躯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主公都不是凌傲霜的对手！这下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好？”
“你在害怕？”就在夜舞深感不安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男子说话了，“是在怕我？还是在怕把我弄成这幅模样的家伙？”
平静的语调难掩虚弱的事实，但即便这样，依旧让半跪在地上的夜舞又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没有，属下没有害怕。”夜舞极力否认道。
虽然男子的身形隐在黑暗之中，但夜舞依旧感觉到两道如同芒刺般锐利的锋芒直直刺在自己的背上，让她不敢稍有动作。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个机会。”男子虚弱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听在夜舞耳中不啻于惊雷一般，“用你的夜舞刀杀了我，提着我的人头去找凌家家主，为你也为夜家另谋一条康庄大道。”
“啊！”夜舞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把头埋得更低了，语带惶恐地说道，“属下不敢，属下对主公的忠心......”
不等夜舞表完忠心，男子便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好了，拿来吧。”
夜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男子说的是什么，立刻从身上掏出了一支淡紫色的试剂，双手举过头顶，呈递到男子面前。
“顶级治疗药剂？”男子并没有直接接过夜舞手上的试剂，而是眉头微皱着问道，“我原先交给你保管的那一支呢？”
夜舞闻言，立刻将自己之前遇到颜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没有丝毫遗漏，包括不死者，也包括对方和自己的交易。
说完，又静静地跪在地上，一时间就像是化为了石雕一般。说来也奇怪，随着男子的一番敲打，夜舞原本因为男子受伤所产生的恐惧竟是莫名其妙地消退了，就连身体也不抖了。
男子听完夜舞的叙述，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嘴角重新浮现起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轻笑道：“呵！有趣了。咳咳！”
“主公！”
男子再次打断了夜舞的话，伸手将对方手中的顶级治疗药剂拿起，不假思索地倒进了嘴里，随后默默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在闭目养神。
只是男子并没有将手中那支空空如也的试管就此丢掉，而是随着他的动作在其手上来回晃动，就像是在把玩某个有趣的玩具一般。
“不愧是那个家伙，果然有些可取之处，光是简单的三个问题就把本座弄得方寸大乱，差点着了你的道。”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远方，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前两个问题倒时没什么，但是根据我对第三个问题的应对，恐怕他已经有所怀疑了。”
......
眼看哮天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颜华只好引导着问道：“在你看来，如果一个人想要隐藏身份，是随便报一个名字好？还是避而不谈好?”
“当然是随便报一个名字好了。”哮天不假思索地回道，“虽然能有那样的实力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但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祸水东引，让敌人心生忌惮或往错误的方向浪费时间也是好的。”
颜华拍了拍手，赞同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这里是隐泉山，能进入到这里，说明对方只有可能是东方聚集地各个家族中的人了。
然而虽说东方聚集地卧虎藏龙，但想来能硬抗万里冰原之主一击而不死的人物却也绝对不多了，就算有，也只可能出现在最顶尖的六大家族之中。”
明明是两败俱伤，颜华却只说先前的面具男重伤这件事，也算不大不小地拍了一下哮天的马屁，显然是让注意到这一点的哮天颇为受用，就连先前重伤的最后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哮天眯着眼睛，不自觉地摇了摇尾巴，嘴上却是不客气地泼凉水道：“可是就算知道了那个面具男是六大家族的人，这个范围也不小了。”
“这可未必。”颜华自信地笑道，“六大家族的高手或许不少，但既然对方没有随便说出一个可能误导我们的名字，那便表示他绝对是那三个家族中的其中一个。”
“咦？怎么范围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
“想来他已经确定我的大概身份了，现在只在于他到底知道多少了。”
男子随意把玩着手中的试管，默默思索道，“六大家族中柳家如今一蹶不振，想来颜华肯定会将其第一个排除掉；张家的就人死在我手上，所以说张家虽然还可以继续利用下去，但作为挡箭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木家和颜华又颇有渊源，即使不能第一时间撇清嫌疑，但有血色晨曦在，想来也不会是他的主要目标。”
想到这里，男子不由扫了眼身前的夜舞，暗自思忖道：“这么说就只剩下最后的凌家、白家、夜家这三家了么？”
......
“凌家、白家、夜家，嘶！小子，我可警告你，这三家可都不是好惹的，要是想让本座出马，至少也得这个数才行，不对，应该是这个数。”
哮天听完颜华的分析，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伸出一只爪子，想了想又伸出一只，努力地比出了个“十”。
颜华看着哮天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放心，这件事情暂时还不用你出手。”
哮天听到颜华的话，心底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止不住升起了一阵好奇，狐疑地望向自信满满地颜华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颜华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淡淡地回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从白家开始吧，只不过原先的计划或许要稍微改动一下才行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夜舞，你对于白家的战斗风格了解多少？”男子轻轻抬起夜舞的下巴，望着属下受宠若惊的双眸，缓缓问道，“如果本座让你冒充白家的人，你能有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