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的是与姚总会面异常的顺利，看不出一点大公司老总的那种傲慢，反而一点架子都没有，很随和地跟我握手，并且一副谦逊的态度，让我有些意外。
双方坐定，他带来了两名项目负责人，我这边是张伟、我、还有张首承
姚新民站起来，说：
“这次来，我怀着很大的愧疚感，底下的员工做事不够细致。当初张伟找到我，并希望我们能参与这次项目竞标，并且拿下这个项目。还要求我们垫资，你要知道监理这一行当，一般不会轻易垫资的，但是我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支持你们，拿下这个项目。但是底下的人见这个项目没有什么油水，就消极对待，派出一些实习生承担这么大的项目，做出一些很不专业的事情，一次用错了执行标准，错误地下达了整改通知，还好是小张总及张首承时发现并纠正了问题，避免了更大的损失。还有很多的时候，故意拖延进度，你们不得不加派人手，增加投入来推进进度。我已经严肃地批评了相关责任人，这两位负责人就是新派来的，他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这次我亲自来，一是向你们表达歉意，二是希望能够重新建立合作关系，大家齐心协力把项目做好。”
我看着姚总诚恳的眼神，心里明白这次他的态度转变不仅是因为愧疚，更像是有某种外力促使他做出这样的改变。难道张伟真的有这么大的神通？
我婉转地说出我希望将监理项目拆分，一部分由敬业监理继续负责，另一部分由新合作的宏远监理来承担，这样既能发挥各自优势，又能形成良性竞争与互补。姚总沉吟片刻，随即爽快地答应：
“这个安排很好，我们不会辜负信任，一定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改变。”
他的语气坚定，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安排。我心中隐隐觉得，张伟的能量远不止于此，或许正是他背后那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这一切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接下来进行了一个三方会谈，唐峰、姚新民和我一起讨论了三方合作的具体细节，包括工作分工、沟通机制以及关键节点的把控。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签订了合作协议。
会谈结束后，送走了客人，我回到办公室，张伟跟着走了进来，关上门，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朱总，你是不是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我？”他靠在门上，目光沉稳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张伟缓缓走到窗边，望向楼下已经远去的姚总一行人，语气平静：
“其实，我真的是你的粉丝，也是你的学生，为了听你的课，我甚至休过学。”
“这些你讲过，我想听一点你没有讲的。”
张伟轻轻一笑，略带调皮的神情闪过，说：
“我记得在S城人才市场，您坐在那个空的招聘处，我以为您又要招兵买马，我表达了我的求职意愿，您带我去了一家小饭店，点了一盘花生米和两瓶啤酒。我们边吃边聊，聊了一下午，我第一次与您有这么近的交流，我很激动，很感动。后来在红泥镇我们再见面，您正在为工程分包的事情发愁，我主动请缨，帮您化解了那场危机。”
我看了张伟一眼，那段记忆渐渐清晰起来。说：
“这些我是知道的。能不能讲讲我不知道的？”
张伟的表情微微一变，似乎在衡量接下来话语的分量。他顿了顿，低声说道：
“其实，当初红泥镇我能化解那场危机，是因为我利用我的一个身份——我是第一建筑集团执行总裁的儿子，所以才能在一夜之间调动资源，协调各方。”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张伟竟还有这层背景。他继续说道：
“我当时没有告诉您，是担心您会觉得我别有用心，或者对我产生不必要的误解。我真只是想跟随您学习，想在您的麾下做事，想从您身上学到真正的能力和格局。我知道，您一直推崇‘用人唯贤，唯才是举’，若当时坦白身份，恐怕会让您觉得我不够纯粹，甚至怀疑我的动机。但请您相信，我对您的敬仰和追随，从未掺杂任何功利之心。正如《论语》中所言：‘见贤思齐焉’，我张伟虽有家世背景，但更愿凭自己的努力和忠诚立足于您左右。”
我静静地注视着张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映出几分坦诚与坚定。我的心绪复杂，既有惊喜，也有隐隐的震动。
我点点头，说：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敬业监理的姚总今天见到你时，表现得格外恭敬。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接下我们这个项目。我原本以为他只是被我们的方案打动，现在看来，这其中还有你的因素。”
张伟微微一笑，尴尬地挠了挠头，说：
“您一直要求垫资，但是监理单位一般不接受垫资要求，所以我只好借助我的关系说服他破例一次。我不明白，我们不是有十二亿的启动资金吗？还有预售资金也早就到账了，为什么还要垫资？这让我很困惑。”
我望着张伟，目光平静却透出几分审视，缓缓说道：
“别老是用‘您’，显得你不够亲近，也不够自在，跟之前一样称呼就行了。公司运营的事情，自然有法则和规矩，在某个阶段需要垫资，是为了测试合作伙伴的诚意，也是为了确保项目的推进不会因资金问题而受阻。你有家世背景，却愿意以普通人的身份来做事，这份谦逊和努力，很难得。但我要告诉你，一个真正的商人，必须懂得“舍”与“得”的平衡，也必须学会在复杂的环境中保持清醒的判断。”
我说了一段我自己都觉得绕的话，我希望他能明白，却又希望他不要去懂。
后面的工程很顺利，一楼原来是堆放一些器材和杂物，我收拾出来，简单装修了一下，外面作为会客室，原来的那个主人房加宽加大了一些，作为我的办公室，二楼的办公室给了张伟，算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认可。
我常常看到那对夫妻，那个男的时而对女的大打出手，时而又好得像一个人似的。那个女人总是一脸憔悴，似乎有着无尽的隐忍与委屈。我让人询问过那个女人需不需要帮助，但她总是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自己没事。
一晃时间过去了三个月，六指市热得能在地面上煎熟鸡蛋。工地的节奏在酷暑中依旧紧锣密鼓，钢筋水泥的气味混着汗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仿佛时间从未停歇。这天晚上忙完一整天，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项目进度表。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杨晓打来的电话，平时利剑工作上的事情一般找张伟或者张首承，很少会直接联系我。我接起电话，杨晓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朱总，出事了，艾总不见了。”
我心头一紧，手中的笔不自觉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