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的目光缓缓扫过方大海和陈阳二人，那眼神中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二位，”张岩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分苦涩，“这么跟你们说吧。”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夹沟村这个地方，我们盯上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以说，”张岩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我们在这个案子上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陈阳听到这里，不禁插话道：“那应该有所收获吧？”
张岩苦笑着摇头，“收获？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这么跟你们说吧，”张岩站起身来，走到墙上挂着的地图前，用手指在夹沟村的位置点了点。
“这帮家伙狡猾的很，简直就是老江湖。”张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虽然是对手，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手段高明。
“他们有一套完整的作业流程，”张岩继续解释道，“人和物完全分开处理。”
“什么意思？”陈阳有些不解。
张岩转过身来，“就是说，负责联系的人身上绝对不会带货，负责运货的人又不负责联系。”
“这样一来，”张岩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我们就算查到人也没用。”
“他们会很无辜地告诉你，”张岩模仿着嫌疑人的语气，“'我们就是在搪瓷厂聊天呢，谈点家常，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在他们身上，在他们的住所，在他们的车里，”张岩一字一句地说道，“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脏物。”
方大海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深了，“那脏物呢？”
他直勾勾地盯着张岩，眼神中透着不解和急迫，“那么多东西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方大海站起身来，走向挂在墙上的地图，“要是说国库券、外币什么的还好藏，体积小，价值高。”
“但是，”方大海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张岩，“粮食、牲口这些东西总不能看不到吧？”
“我听说，”方大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们还有走私汽车的，那么大的玩意儿更不好藏！这么大的东西，总不能说藏就藏吧？”
张岩听到这个问题，也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被什么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是呀！”张岩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困惑，“我们也在纳闷，这帮家伙到底把货藏在哪里？”
他走回到地图前，拿起桌上的红笔，在夹沟村周围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整个夹沟村附近，”张岩的笔尖在地图上移动着，“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内。”
“我们曾经不止一次进行过地毯式的调查，”张岩的声音透着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仓库、民房、废弃建筑、山洞、地窖。”
“甚至连村民家的猪圈、鸡舍我们都检查过，”张岩苦笑着摇头，“但是根本什么线索都没有！”
“就好像那些东西长了翅膀一样，”张岩做了一个飞翔的手势，“凭空消失了。”
听到这话，方大海和陈阳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透露出同样的震惊和不解。
“什么线索都没有？”方大海和陈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同时抬头看向了张岩。
张岩点点头，深深地看了方大海和陈阳一眼，随后缓缓开口道：“你们刚才问的问题确实切中要害。”
“说实话，我们盯上夹沟村这个地方已经有一年多了，期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就是想彻底摸清楚这个黑市的运作模式。”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这次行动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如果陈老板能成功渗透进去，不仅能掌握他们的交易网络，更重要的是能找到那些失踪货物的藏匿地点。”
陈阳听完张岩的话，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目光直视着张岩问道：“张队长，既然你们已经盯上这个地方这么久了，那以往派进去的人手怎么样？”
“总不能一点收获都没有吧？”说着，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咱们的侦查员就真的没有办法打入进去吗？”
张岩听到这个问题，苦涩地摇了摇头，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
“陈老板，你这话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派过人进去。”他的声音有些沉重，“两年时间内，前前后后一共派了十六名经验丰富的侦查员，这些人个个都是我们局里的精兵强将，有的甚至在其他案子里立过大功。”
张岩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结果却让人失望得很。虽然他们都能顺利进入夹沟村，可问题是根本接触不到核心。”
说着，张岩抬手指指搪瓷厂的位置，“那个搪瓷厂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我们的人往往在第一道关就被卡住了，根本进不去。”
“什么？还有关卡？”方大海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他一拍桌子，声音有些激动地说道：“我的天，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还敢私设关卡，这简直是目无法纪！”
张岩看到方大海激动的样子，连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一些，“方队长，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们说。”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个黑市的组织严密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你们都知道那个三开三不开的原则吧？逢初一、十五、三十开市；下雨、下雪、黄历不吉利不开。”张岩用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但是除了这个基本规矩之外，他们还设置了更加复杂的筛选机制。”
“想要进入真正的交易中心，也就是那个搪瓷厂，光是进了村子还不够，你还必须通过他们设置的三道关卡！”
“这第一道关，”张岩伸出一根手指，在地图上村东头的位置重重点了点，“就设在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破院子里。”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小圈，“从外面看，这就是一个普通农家小院，破破烂烂的，门口还堆着一些柴火和农具，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所有想要参与交易的人，”张岩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了苦笑，“进村之后都会被人暗中引导到这个院子里。”
“这院子里住着一对老夫妻，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农民，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满脸都是岁月的痕迹。那家里穷得叮当响，屋里的家具都是破破烂烂的，连个像样的茶杯都找不出几个。”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看似寒酸的地方，”张岩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却进行着最关键的筛选。”
“这些来交易的人会被领进屋内，表面上看就是很平常的待客，喝茶、嗑瓜子、拉家常，就像是老朋友串门一样。时间大概持续半个小时左右。”说着，张岩将两根手指对在一起做了个手势，“关键就在这半个小时里，他们会进行一种很特殊的配对。”
“在屋子里的人，自动俩俩成对，只有找到合适搭档的人才能继续往下走。如果你在这半个小时里没人认识你，或者没有人愿意跟你结成搭档，那么不好意思，你的黑市之旅就到此为止了。”
嘶！陈阳听完这番详细的解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
“这种筛选方式确实少见！”他喃喃自语道，不过仔细想想，越是这样严密的组织，越说明他们手里掌握的货物价值不菲。能让这么多人冒着风险也要参与交易，里面的利润肯定大得惊人。
方大海眉宇间的褶皱更深了，像是在思考着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每次都有人要无功而返？”
“费了这么大劲，结果连门都进不去，他们图啥？这么严苛的条件，还有人愿意往里冲？这黑市的吸引力就这么大？”
张岩听罢，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神秘，几分不屑，“呵呵，你以为呢？”
“这世上，为了钱，为了利益，什么样的人没有？想去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大多数连村口都进不去，就被那些眼尖的家伙给拦下来了。”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能走到第一道关口的，都算是有点门路的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张岩神秘一笑，伸出第二根手指，指尖在空中点了点，仿佛点燃了一盏引路的明灯，“这仅仅是开始，过了第一关，还有更严苛的考验等着他们。”
“俩俩成对之后，可别以为就能高枕无忧了，继续往前走，村子中央，那座红砖大瓦房，看着气派吧？环境是比那破院子强多了，但里面的规矩，更让人头疼。”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到了那里，会有人负责把你往搪瓷厂里带，但这带路人可不是随便谁都行的。”
“记住，他必须同时认识你们成对的两个人，缺一不可！只要有一个不认识，直接完蛋，只能从哪来呢回哪去！”说着，他用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点，强调着规则的重要性。
“别说咱们的侦查员了，费尽心思混进去，好不容易跟人搭上线，眼看就要摸到搪瓷厂的边了，结果就因为这该死的规矩，功亏一篑！”张岩无奈地摇摇头，叹息声中充满了不甘，“明明都已经跟人配对成功了，就因为接头的人不认识他，直接被无情地拒之门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你说气人不气人？”
“进了那红砖大瓦房，也别想着能轻松过关，里面的人精着呢，会主动跟你套近乎，跟你闲聊。”张岩模仿着对方的语气，惟妙惟肖，“哎呦，是来换外汇的吧？最近行情怎么样啊？跟谁混呢？关系硬不硬啊？”
“要是稍微露出一点破绽，或者让他们觉得你不够格，那就直接打道回府吧，连搪瓷厂的门都摸不着。”
“所以说，”张岩再次敲了敲桌面，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最关键的一点是，你们俩必须得让接头人都认识，只要有一个人没通过，两个人一起玩完！谁也别想进去！”
方大海听完张岩的话，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一脸的不敢相信，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写满了困惑和震惊。随后，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茶杯都跟着震了震。
“这干的叫什么玩意？”方大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和不解，“不是，我说这帮人脑子是不是有病？这么弄还有谁去？谁吃饱了撑的跑那么远，去了最后也是被撵出来，白跑一趟？这家伙没事闲的吧？”
“那可不是！”陈阳听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想到了这里的关键所在。他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大舅哥，你就没想过么？他们这么弄，可是非常聪明的！”
陈阳停顿了一下，看着方大海那还在气愤的脸，继续说道：“你想想看，如果第一次你跟别人在第一关成对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搭档，结果到第二关因为接头的人不认识你，导致两人都被撵出来了。”
说着，陈阳意味深长地扫了方大海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种“你应该明白”的暗示，“那你再去，还会有人跟你组队么？谁愿意跟一个可能拖累自己的人搭伙？”
方大海听到这里，脸上的愤怒逐渐转为思考，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这行里混的人，必定经常去这地方做买卖，”陈阳继续分析道，声音变得更加确定，“去上几次，大家就互相认识了，知根知底，谁靠谱谁不靠谱，心里都有数。”
说着，陈阳呵呵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兴奋，“而我们的侦查员呢？因为不在这行里混，所以不经常去，跟那些老油条们互相不熟悉，人家当然不放心跟陌生人搭伙了。”
“还有，”说着，陈阳侧头看看张岩，“我想我们的侦查员，即便通过某些关系进入了，也组队成功了，但是到第二关，人家依旧以不认识你为借口，直接淘汰。”
“这就打断了，我们想通过线人、和线人组队进入搪瓷厂的目的。”
“一来二去，只要几次下来，到最后，在第一关愿意组队的人，几乎就是那些每次都能顺利走进搪瓷厂的熟人，因为这些人彼此有把握，知道对方不会拖后腿。”
陈阳说着，用手指在地图上用力点了点，声音中带着由衷的赞叹，“这办法真 tm 聪明，无形中就把可疑因素给挑出去了！这比直接盘查要高明多了！”
方大海听完这番分析，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出“啪”的一声，“我去，我懂了！这家伙也太狡猾了，简直就是个老狐狸！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为难所有人，实际上是在筛选可靠的老客户！”
“张队，那第三关是什么样的？”陈阳转头看向张岩，眼中满是好奇，“既然前两关都这么有门道，第三关肯定更加严密吧？”
张岩听到这个问题，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的侦查员，最远就到第二关了！”
“就像陈老板刚才分析的那样，”张岩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挫败感，“后期我们再派人进去，在第一关都没有人愿意跟我们组队了，直接就被撵出来了。”
说着，张岩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摊开双手，“这第三关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完全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