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太在意李雪月的举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悲伤。他走近她，握紧了双手。他们刚刚失去了本该是第一个孩子的孩子……但未来还会有更多，他充满希望。
感觉很奇怪。他一直都是个悲观主义者，跟她很像。但这种时候，他不得不适应，好让她不至于掉进兔子洞。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感受，”于振说道。
李雪月没理他，眼睛一直盯着门，等着门打开。等许佳琪解释清楚了，李雪月才会考虑相应的惩罚。
“我那不听话的老婆，”他调侃着她，喊道。他的嘲讽总能激起她的反应。他确信这招一定有效。
但她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她眼中闪过一丝苦恼，咬着下唇。她和他在一起，但意识里，她却在别处。
“阳光，”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李雪月继续怒视着门。她不想跟他解释，只想揍人或揍人。事情的真相曝光让她怒火中烧，甚至盖过了失去的悲伤。
她攥紧拳头。她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所有人。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后果如何。
李雪月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她时刻警惕着中毒的风险，也时刻注意着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但外力却让她无法掌控。这些想法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如同寺庙的钟声般回响。然而，无论她多少次试图说服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却只怪自己，不怪任何人。
“李雪月。”他厉声说道，终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对不起，”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于振强迫自己对她多一点耐心。他们都承受了巨大的损失，而且都没有做好准备。
“你见那丫头干什么？”于真问道。
“为什么不呢？”她争辩道，抬头怒视着他。什么？难道他太不愿看到自己最宠爱的仆人受到伤害了吗？
李雪月因为自己的冲动而皱起了眉头。“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么龌龊的想法？”她自问。
“你得讲道理，小仓鼠——”
“合乎逻辑？”她嘶声说道，“我现在完全清醒了。”
“我没说你疯了，我只是提醒你，这样对付许佳琪，未必是最好的办法。”
李雪月冷哼一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仿佛被他的话冒犯了不止一个人似的。
他的目光立刻转向她放在平坦小腹上的手。他的怒容柔和下来。“阳光，别这么快下结论。”
她手指深深地攥进掌心，目光落在屋里的侍女身上。她们低着头，不敢与她有任何眼神接触。
她说道：“每个人都可以原谅。”
李雪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当她对这个世界感到愤怒时，很难不让他们听起来很沮丧。
她们抬起头，对她的要求感到困惑不解。女仆们拖着脚步，却迟疑着要不要离开。不过，她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缓缓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气氛紧张得仿佛刀子都能割开。
于真再次试图劝她——即使他的情绪越来越糟糕。但这种时候，他又能怎么办呢？愤怒和尖叫根本无济于事。
“你得告诉我你叫许佳琪来的理由，阳光，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内疚开始蚕食李雪月破碎的心。于真总是那么善解人意，那么耐心，但她所做的只是索取、索取、索取。她泪眼婆娑地移开视线。
她心中涌起太多的悔恨。一是失去孩子的痛苦，二是她的性子，以及她总是吃玉珍的亏。
李雪月抿紧了嘴唇，或许她真的疯了，心痛到无法回应他。
“怎么样？”他追问道。
李雪月捂住肚子，下一秒就松开了手。流产前，她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孩子没了……感觉更空虚了。
“我是在跟我的妻子说话，还是在跟一堵墙说话？”
李雪月猛地抬起头。他的话虽然冒犯，但语气却没有。他又一次试图缓和气氛。
“也许两者都有，因为我的妻子就像墙一样平淡。”
李雪月笑不出来，气不出来，只想蜷缩成一团，好好睡一觉。让她坚持下来的，是复仇的动力。
“你真是让我心碎。至少听听我的笑话，哪怕只是勉强的。”于真走近她，犹豫地抓住她的肩膀。最终，她还是站定了。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余真的手臂滑到她的后背，把她推近自己。
“对峙可以等一等。你的健康更重要。”余真抚摸着自己的侧脸。她畏缩了一下，嘴唇颤抖着。
“不。”
于真猝不及防，装作被他打了一样。这下，他的耐心彻底被耗尽了。
李雪月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她颤抖着将手放在他的胸口。“我……我做了那样的事，你别对我这么好……”
“你做了什么？”
“……”李雪月低下头，脑子里全是澡堂里发生的事。思绪翻腾，舌头却动弹不得，连失落感都说不出口。
“失去我们的孩子？”他替她把话说完。
听到他这番直言，李雪月一把推开他，但手却很紧。“你怎么能——”
“这不像你，”余真低吼道。他抓住她的下巴，用力捏着，强迫她抬起头。
“记住你是谁，李雪月。记住你为了达到现在的境界所经历的种种磨难。思维混乱、嘴唇颤抖并非你的本性。你远比这些更强大，你很清楚这一点。”
他的话就像一记耳光。她怒视着他。“难道我不该有这些情绪吗？难道我不该在经历了如此巨大的损失后沉浸在悲伤之中吗？！”
“我不是想控制你的情绪。我只是想防止你陷入疯狂。”
李雪月微微皱眉。她疯了吗？她不这么认为。“我只想回床上睡上好几天……暂时不想见识现实世界。”
余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如果这是你真心想要的，我不怪你。”
李雪月淡淡一笑，“不过现在不行。”
余振皱起眉头。“该怎么做，你说吧，我帮你做。别弄脏你的手。”
李雪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中浮现出犹豫，如同在她周围筑起的高墙。
“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