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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的四周,是无边的黑暗,户外照明灯的光线,只能勉强照耀出,他俩所在的石台旁边的一点空间。

秦风在石台上坐下后说:“我小时候,这里是个采石场,后来,就废弃了。这么多年了,慧阳市如果还有什么地方,一点都没改变的话,也许只有这里了。这里跟当年,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废弃的一块石头,除了长了点荒草出来,连位置都依然在十几年前的地方,这里,就是个被这个文明世界,遗忘了的角落。”

然后秦风道:“这里确实没什么好。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因为这里,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没有光、没有人烟、没有干扰,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楚青青这时才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没信号。秦风就说,只有这个石台,因为处在山体凹陷处,才连手机信号都没有,走下去几步路,到乡村道上,就有信号了。

秦风告诉楚青青,在他少年时,有段时间,无端生出了些“少年维特的烦恼”。那时,这里还有个别采石的匠人。有一个炎炎夏日,秦风就在旁边,看一个匠人在这个石台上劳作,呆呆地看了一个下午。

秦风至今脑海里,还清晰地记得,那个石匠,裸露这古铜色的半身,高高举起沉重的大铁锤,然后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呐喊,将铁锤砸向石缝里的鉄钎。那种洪亮得似乎用尽生命力气的呐喊,从此铭刻在了秦风的心里。

然后秦风说:“你不是觉得郁闷吗?现在,你可以对着荒野无边的黑暗,好好的发泄一通了。”

楚青青问:“怎么发泄啊?”

“你对着黑暗大吼呀,想吼什么吼什么,想吼多大声,就吼多大声,这里没人来管你,你试一下。”

然后,楚青青果然就站在石台上,对着山下无尽的夜空大喊:“啊……啊……我烦死啦……”

秦风说:“你这样不行,还没有完全释放,效果不明显,你得像骂街一样吼,才能真的起到解郁的作用,你会骂人吗?”

楚青青想了想,就又对山下吼:“啊……烦死啦……混账……王八蛋,怎么不去死啊……”

秦风就笑:“你还是太文雅了,来,看我的。”

说着,秦风就站了起来,对着夜空,拉长声音,用尽力气,发出洪亮的大吼:“我……草……尼……玛……”

楚青青咯咯笑着说好,就来学样,刚开口吼了个“我”字,自己就哈哈笑着蹲下了,连连说:“不行不行,这个我终归还是不行。”

秦风也跟着笑,接着,他拿起一个酒瓶,又递了一个给楚青青,带她走到石台的另一端,说:“现在告诉你,酒瓶拿来干嘛的。”

说完,他用力将酒瓶往外扔去。只听黑暗中一声“哐”的脆响,伴随着秦风的一声大叫:“我去你玛的”。

楚青青有些犹豫地问,这样好吗?把山上弄得乱七八糟的。秦风就将户外灯拿过来,照了一下不远处给她看,里面有不少碎掉的玻璃瓶。

秦风第一次到这里来砸酒瓶,知道父亲去世消息回来后,安顿好母亲,处理完后事,实在无从开解自己,到这里来坐了整整一夜。秦风说:“这里是个废弃的石坑,你看,多少年了,一成不变,我三四年前砸的瓶子,还躺在那儿。”

楚青青就放了心,也学着秦风的样,将玻璃瓶狠狠地往石坑砸去,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寂静的夜空中,玻璃破碎的声音,让楚青青觉得,确实有很解气的感觉。越砸越来劲,砰砰啪啪,一口气砸了十多个,直到觉得有些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和秦风坐下来休息。

楚青青问秦风:“上次,林世杰在广场和你闹了后,第二天你失联了,莫非就是到这里来砸酒瓶子了啊?”

秦风就往西北方向指了一下:“我母亲,现在就住在那边的村子里,这里过去,开车的话,要绕道三十多公里,走山路也有十来里。上次,我顺便回去看了一下她,后来在这里坐了很久。即使白天,这里也看不到半个人影的,这里啥都没有,就有些废石头。”

秦风递了瓶矿泉水给楚青青,然后说:“青青,你看天上,我说的星空,可没骗你。”

这时,虽然才刚进入夏天,但这个恰好的晴天,天空已然有繁星点点了。

楚青青抬头一看,就惊喜道:“呀!真是的,好美的星空。这里离慧阳也不远啊,难道空气差别这么大吗?”

“在城市里看不见星空,不完全是空气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城市里各种光线太强,星光隔着几万光年来到地球,本就十分微弱了,城市里光线太强,显不出来了。”

秦风说道:“如果哪天,城市里全城停电,车辆也不上街,应急灯也没有,城市里一片漆黑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城市里也能看见星空的。”

楚青青想了想,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她偏偏要臭一下秦风:“就你,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说得真的似的。”

秦风也不再说这个,只是问:“怎么样,好些了吧,还觉得那么郁闷吗?”

楚青青柔柔地笑道:“其实,在农家小院吃了顿美味,我都已经忘了,出来是干什么的。秦风,我发现,好像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是不大会郁闷的。”

看了会儿夜空,楚青青有些遗憾地说:“唉,要是现在是仲夏就好了,星空会更加璀璨,说不定还能看见流星,那就可以试着许个愿啥的。”

“那仲夏时,我们选个大晴天的晚上,我可以再带你来啊,只要你不害怕这里的荒凉。不过对着流星许愿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但那时候的星空肯定更美,说不定还有萤火虫呢。”

“这种荒凉的地方,也就跟着你,我才敢来,不然,想想都心里发虚,有你在,我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黑暗中,楚青青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在这远离人烟的地方,在这周遭静谧的氛围,楚青青心中,有了种难得的解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再没有了平时的那些顾忌。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石台上,看着遥远的星空,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初夏的风,还有些微凉,在石台上坐了一会儿后,秦风发现,青青用双手抱住了胳膊,于是,他很自然地将衬衣脱下,给她披在了肩上。

在他低头的瞬间,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青青一双星眸,正凝视着他。

秦风顿时情不自禁地俯下头,一下吻住了青青的双唇。

楚青青本能地用手,推了一下秦风厚实的胸膛,但秦风纹丝不动。接着,楚青青就开始热烈地回应秦风。

这一刻,世界寂然无声,只剩下最初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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