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凯一愣，没想到孙仁会问出这样一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孙仁也不再继续说话，就那样死死地盯着程凯。
程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汉中王现在已经打下了二川之地，称王称霸，怎会不好？只不过前一段时间丢了荆州，或许会有些影响心情，不过还是没有大碍的。具体情况，其实凯自从汉中王入蜀之后就再未得见，凯也不是很清楚。”
“嗯，”孙仁自嘲一笑，“是啊，如今他可是汉中王了，怎么可能还会像当年在江东与我厮守时那般狼狈？”
程凯明白，孙仁明着是在说这个，其实深层的意思是在责怪刘备重新娶了吴懿的妹妹作为正室。
三国时代毕竟不像是后世，有所成就的男人三妻六妾很正常，当然，后世也不一定。文化人类学认为，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一夫一妻。
但，三妻六妾虽然是三妻六妾，可终究只能有一个正室，也就是正妻。孙仁作为吴侯孙权的妹妹，虽然一时迷了心智，回了东吴，但是终究没有断绝过关系。
如今刘备直接娶了吴懿之妹，孙仁又怎么可能回去？做小妾吗？且不说飒爽英姿的孙仁愿不愿意，就是孙权也不可能接受啊。堂堂吴侯，三分天下之一的主人，居然让自己的妹妹做妾，这不只是面子上的事，更是一种侮辱。
心头沉思，程凯安慰道：“汉中王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当时西川初定，收拢人心的手段罢了。夫人莫要伤心。”
“手段？”孙仁却是笑了，“那当初我和他的一切，其实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只不过是手段，对吗？”
“这……”程凯低头，默然不语。
其实，或许就是这样吧。不管是主动的孙权、周瑜，还是被动的刘备，以及夹在主动与被动之间的诸葛亮，不都是把这当做一个计谋吗？江东想要讨回荆州，刘备想要稳固联盟，方便入蜀作战。
孙仁见程凯不说话，清冷一笑，说道：“其实，我当时也知道这只不过是兄长与那公瑾玩弄的计策罢了。但是后来相处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也不由沉浸其中。”
“我就想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有情人成为眷属？还不都是家族联姻，在相处之中爱上彼此的吗？所以，之后我就完完全全地投入其中，不做他想。”
“但是，没想到。我刚回了江东，他居然就又娶了正室。他这是要把我置于何地？休了吗？”孙仁说道最后，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哭腔，声音也越来越高。
看着面前失色的孙仁，程凯也是不禁为她可惜。现在的孙仁，也就仅仅三十岁左右吧。十九岁嫁给半大老头，已是委屈之下苦中作乐，之后居然又守了这八九年的活寡，甚至连名分都没有了。
看着程凯低头不语的模样，孙仁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用袖袍爽快地拭下眼角的泪珠，丝毫不加掩饰与做作。
用力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孙仁清爽一笑，“本来叫世民进来，是想聊些家常的，没想到居然让世民见了笑话，真是抱歉。”
“夫人率直，凯敬佩不已，怎么会当作笑话？”
“也罢，不说那些了，”孙仁缓缓踏出佛庵门，示意程凯跟上，“来了江东怎么样？可有不适应？”
“多谢夫人关心，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荆州和江东，最起码这鄂县，还是差不了多少的，只不过多少是有些人生地不熟罢了。”
“那就好，”孙仁再一次打量了一眼程凯，笑道：“没想到当年缀在二叔叔后面的小孩子如今也已经如此高大了啊，真是岁月无情呢。”
看着程凯哑然的样子，孙仁又是一笑，“我听说，前几天的诗会上，世民大出风头，力压这鄂县诸士子？”
“不敢在夫人面前逞强，”程凯轻笑，“只不过是江东诸兄碍于凯是外来，不愿与某争斗罢了。”
“呵呵，你倒是谦虚，这可是一点都不像二叔叔啊。”孙仁略一停顿，“不过这样也好。二叔叔自矜太过，终于有失，倒也实在是惋惜。”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程凯替关羽辩解道：“更何况能够在曹操和吴侯的攻击之下，又能有几人能像家师一样强挺如此久的时间？”
“呵呵，好吧，倒是我在人家土地面前诋毁师父，有所不当了。”孙仁嗔怒道。
程凯连忙行礼，“夫人莫怪，凯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并没有冒犯夫人的意思。”
“无妨，”孙仁摆摆手，却是变得严肃起来，“世民，有些事，本来不应该我来说的。不过既然你来了江东，二叔叔又无法指点你，所以我就必须要越俎代庖，跟你说一些事情，你一定要记在心里。”
程凯心中暗道，来了，这应该就是把自己叫进来的主要目的了。
孙仁见程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不由暗自点头，说道：“关于文道和武道，你知道多少？”
“凯只知道，这是天下武者想要变强的两条途径。武者锻体，文士修神，而但凡天之骄子，都是文武兼修。”
“不错，这的确是灵气复苏之前的文武之道。”孙仁点头，话中却是另有玄机。
“复苏之前？”程凯皱眉，敏锐地抓住了孙仁话中的玄妙。
“不错。根据典籍记载，武道一途，虽然时有衰落，时有复兴，但是却已传承不下数万年之久。而文道，其实仅仅不过是数千年来武者不满足自己的实力难有寸进，无奈之下又走出的一条道路而已。”
程凯默然。同样的话其实体内那个沉睡着的自称为龙皇的老头儿也曾说过，只不过自己还不清楚这有什么玄机罢了。
孙仁见程凯没有反应，不由继续点道：“武道一途，尽管受限灵气衰弱，之前只能止步三阶，但是毕竟传承仍在。灵气复苏之后，有天赋的武者自然可以一日千里，进境迅速。”
“但是，文道，并没有传承。它仅仅只有数千年历史，也仅仅只是在武道衰落之后才能与武道争锋罢了。”
孙仁抬起头，犀利的的目光盯着程凯，“所以，世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