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息!”
时间差不多了,陆晨玄喷出一口鲜血,血珠在空中划过,化作细小的火点,将迎面而来的梵文烧得噼啪作响。
随即气息大乱,身形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盘龙柱上,留下一道血印,那血印如同盛开的红梅,在暗沉的柱子上格外醒目。
“看,我就说他撑不住……”
紫袍公子的话还没说完,便猛地顿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脸上的嘲讽凝固了。
只见陆晨玄贴着石柱缓缓站直,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像是涂抹了胭脂。
他的瞳孔深处燃起两簇微弱的火苗,火苗每跳动一下,周围的梵文便会凭空湮灭一片。
“八息!”
陆晨玄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胸口,胸口的伤口裂开,褐色的血渍上浮现出新鲜的血红。
少年依旧强撑着没有动用龙魂珠 ——
他需要这场 “狼狈” 的胜利,来掩饰真实的实力。
“十息!”
当慧能的声音响起时,陆晨玄再也支撑不住,顺着石柱滑坐在地。
此刻他浑身浴血,头发被汗水和血水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
每个人的呼吸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瘫坐在地的黑袍少年,眼神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震惊。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重伤垂死的家伙,竟能硬撑过十息,而且用的是如此惨烈的方式,那股狠劲让人心头发颤。
慧能望着水镜,一整场都从未有过波澜的水镜,悄然荡漾开一圈涟漪,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他忽然觉得,这场选拔,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趣。
整场比试下来,也就只剩下六个人。
过关的还有一位蓝衫书生,一支笔近乎通神,还有一名黑衣少年,在雏龙榜上名列前十。
幸存的人跟着齐敬之走到殿内深处,这里环境清幽,与外面的紧张氛围截然不同。
五张玉案整齐地摆放着,案上各有一卷泛黄的经文,经文边缘有些磨损,显然算得上古书了。
慧能指着经文道:“第二关,悟《金刚经》残卷,一个时辰内,能在经文上留下感悟者,晋级。”
陆晨玄翻开经文,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字迹苍劲有力,笔锋中带着一股洒脱与智慧,墨色中隐隐有佛光流转,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宁静。
这句话,陆晨玄不是第一次听。
少年指尖轻轻划过纸面,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经文传来,仿佛要将他的元神拽入其中,他赶紧将手抽了出来。
旁边的蓝衫书生正奋笔疾书,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落下的墨迹在纸上凝成一个个小佛,那些小佛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只是那些小佛刚成型便化作青烟,消散无踪。
书生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口中喃喃自语:“相由心生,心即是佛...... 为何不对?”
另一侧的黑衣少年则闭上双眼,双手合十,神情虔诚,周身竟渐渐泛起淡淡的佛光。
他嘴唇微动,似在低声诵经,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半个时辰后,经文上依旧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痕迹。
少年猛地睁眼,眼中慢慢浮现出迷茫。
齐敬之盯着经文,剑眉紧锁,陷入沉思。
他试着以剑意灌注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剑痕,剑痕刚落便被经文吸收,只留下淡淡的白印,转瞬即逝。
“虚妄......”
他低声沉吟,脑海中思绪万千。
忽然,他想起三年前曾见一位老僧徒手接下他的剑,那时老僧说的话在耳边回响:“剑是实,剑意是虚,执于剑者,终为剑奴。”
他猛地提笔,不再以仙力驱动,仅用指尖的血在纸上写下:“剑非剑,相非相,破相者,方见本心。”
血字落下的瞬间,经文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将血字笼罩其中。
白光温暖而圣洁,在洗礼着血字。
白光散去后,血字竟化作金色,深深烙印在纸上,宛如天生便存在于此。
此时,陆晨玄也停下了笔。
他并未写字,只是在 “虚妄” 二字旁画了一株小草,那小草形态逼真,叶片舒展,草叶上还挂着一滴露水,露水晶莹剔透,仿佛随时会滴落。
仔细看去,露水的阴影处,藏着一个极小的 “真” 字,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慧能逐一查看玉案,当看到陆晨玄的经文时,心头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盯着那株小草看了半晌,忽然笑道:“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陆晨玄抬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懵懂,仿佛对慧能的反应有些不解:“小人姓李,唤作李阳,只是个布庄学徒,不懂什么法号。”
慧能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没再追问,转身宣布:“齐敬之、李阳,晋级。”
齐敬之闻言,猛地看向陆晨玄。
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少年,看似平平无奇,竟能通过连他都险些失败的悟性试炼。
陆晨玄迎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不,不可能!”
齐力抓狂着抓着自己的脑袋,两只眼睛凸起,布满了血丝。
“我为了能够入这个选拔,不惜自毁前程,修行禁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齐力逐渐陷入了癫狂。
白衣小僧慧能掐了一个佛印,食指虚空相隔轻点,齐力的眉心顿时渗出一缕缕黑气,眼神也随即恢复了清明。
“施主,你已陷入了虚妄之中,谈何破妄,这一关,你败了,不过念在你一片赤诚,小僧可以许你一个名额,一同前往梵境修行。”
原本希望破灭后,齐力已经是心存死志,慧能这一句话无疑是点燃了他重生的希望。
为了这个名额,他牺牲了所有,不成功,便成仁。
齐敬之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厌恶,恨恨一声,拂袖而去。
陆晨玄凝视着两人交错的身影,在心里嘀咕着:“这城主府好像破绽不小,直系和旁系竟然势如水火,这其中恐怕有很多故事。”
“只需要捋清这些故事的脉络,破去道城,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