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乌云从中散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一缕久违的、温暖而纯净的金色阳光,如同天神投下的希望之矛,势不可挡地刺破了漫长的黑暗,精准地洒落在下方那片满目疮痍、却顽强挺立着些许生机的大地上。
阿尔宙斯那巨大无比的、如同两颗金色太阳般的瞳孔,穿透了空间的距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落在了下方那个浑身浴血、几乎只剩下一点微弱生命气息、却依旧保持着盘坐姿势、脊梁未曾弯曲的人类身上。
那目光中,依旧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威严与淡漠,但那股足以毁天灭地、重塑世界的极致愤怒,确实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一种古老的探究,或许……在那瞳孔的最深处,还有一丝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探测到的……对于这种超越极限的“诚意”与“勇气”的……认可?
它没有留下任何精神讯息,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目光在周渊身上停留了许久许久,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烙印下来。
然后,目光缓缓移动,扫过旁边因为脱力而半跪在地、却依旧昂着头紧盯着它的希罗娜,扫过那些即使伤痕累累、依旧守护在周渊身边的精灵们,扫过光罩内泪流满面、几乎虚脱的希娜和克宾,最后,越过废墟,望向了远方那片它曾经赐予生机、后又因愤怒而收回恩赐、变得荒芜的土地。
再之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尊金色的化身,如同它降临之时一样,开始缓缓变得虚幻、透明,最终化作无数点点柔和的金色光粒,如同逆飞的流星雨,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重新变得蔚蓝、澄澈的天空之中。
笼罩天地、令人窒息的神之威压,彻底消失了。
天空,彻底放晴。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大地,温暖着每一寸饱经创伤的土地,也温暖着每一个劫后余生的心灵。虽然目光所及之处,遗迹依旧破碎不堪,满目废墟,但那种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于头顶、随时会彻底毁灭一切的危机感,已然烟消云散。
阿尔宙斯……离去了。
并非回归永恒的沉眠,而是……暂时收回了它的审判。这意味着,危机解除了,但创世神的目光,或许将会以一种新的方式,继续关注着这个世界。
“结……结束……真的结束了?”
克宾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手中的武器“哐当”一声掉落在脚边的石头上,他都浑然未觉。巨大的虚脱感袭来,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希娜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失声痛哭,那哭声中有劫后余生的巨大释放,有千年重担终于卸下的难以言喻的轻松,更有对逝去先辈的告慰与复杂难言的情感宣泄。
希罗娜长长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憋在胸口许久的浊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身体一软,几乎要当场瘫倒,但她用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第一时间踉跄着冲到了周渊的身边。
就在她赶到的前一刹那,周渊那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猛地一晃,随即直挺挺地、毫无生气地向后倒去。
在他意识彻底陷入无边黑暗之前的最后一瞬,映入他模糊视野的,是那片被泪水模糊了的、却无比清澈湛蓝的天空。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心跳缓慢得仿佛随时会停止,真正到了油尽灯枯、风中残烛的境地。
“周渊!”
希罗娜惊呼一声,急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住他倒下的身体,感受到他体内那近乎枯竭的生机和如同摔碎的瓷器般支离破碎的精神状态,心猛地揪紧。
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拿出身上所有的顶级伤药、全复药和珍贵的精神力恢复剂,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般,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喂入他口中,同时嘶哑着声音指挥着还有余力的精灵上前,集中所有的治疗力量,笼罩住周渊那残破的身躯。
只不过,或许是长时间的高强度能量流转,又或许是因为最后与阿尔宙斯的沟通中受到了太多的伤害,尽管希罗娜与仍有余力的精灵一直在救治他,但周渊的状态却越来越差,出气多进气少,眼见就要前往另一个世界。
见到这一幕,三人的内心揪紧。
毕竟,周渊可以说是以自己一个人的生命拯救了整个精灵世界,而如今,这样的一个英雄或许就要在他们的眼前咽下最后一口气,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就在此时,天空中再度浮现有别于阳光的金色,温暖却又明亮,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正是阿尔宙斯去而复返。
或许是认可了周渊的行为,又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短暂地沉寂后,阿尔宙斯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它缓缓抬起了前足,轻轻向着周渊的方向一点。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蕴含着最本源创造与生命法则力量的光柱,温和却不容抗拒地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了周渊的躯体。
在这道光芒中,发生了神迹般的一幕:周渊濒临崩解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逐渐消散的生机被强行从虚无中召回、凝聚、稳固。但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治疗——阿尔宙斯以其创世神的无上权柄,重塑并彻底强化了他的身躯经络,使其变得远比之前更加强韧,能更好地承载力量。
同时,更将一股蕴含着“超克”意境的神奇力量——一种能够调和矛盾、沟通万物、超越隔阂、平息纷争的至高法则之力,悄然融入并彻底改造了周渊原本的“炁”的核心,与他的灵魂本源紧密结合起来,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独一无二的力量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