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眼神骤然变冷，像淬了冰的剑刃，每一道寒光都直直刺向崔猛。他握紧了腰间的剑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裹着冰碴：“照顾好四王子。他要是有半分闪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崔猛那张写满贪婪的脸，一字一句道，“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挫骨扬灰，我也定要找到你，亲手诛之！”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在瀑布轰鸣的背景音里砸出沉甸甸的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出鞘，将眼前这张嘴脸劈成两半。
崔猛被那眼神看得心头一寒，像被冰水浇了个透，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袍。可他嘴上仍硬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在赶一只烦人的苍蝇：“废话真多！抓紧时间去准备，别到时候拿不出东西，哭都来不及！”他转身就往山洞走，软铁鞭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里藏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卓然的眼神太吓人了，像极了他年少时在山里遇见的饿狼，盯着猎物时的决绝。
卓然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眼瀑布后的山洞。那洞口在水汽里若隐若现，青藤垂落如帘，却掩不住内里的阴森，像头蛰伏的巨兽，正张着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他转身，带着亦步亦趋的老白，与冯帮主一同往谷外走去。老白似乎察觉到气氛凝重，没再乱吠，只是用脑袋轻轻蹭着卓然的手背，毛茸茸的尾巴一下下扫过他的手腕，带着点笨拙的安慰，像在说“别担心，有我呢”。
刚出山谷，晚风吹散了水汽，带着山间草木的清苦气息。冯帮主终于忍不住，打狗棍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震起几片落叶：“卓然，难道就真被他这么敲诈了？五十万两加一柄神兵，这狗东西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依我看，不如连夜召集丐帮弟兄，直接把那山洞围了，硬闯进去救人！”他说着，山羊胡都气得翘了起来，活像只炸毛的公羊。
卓然闻言微微一笑，眼底的冷意散去些许，多了丝运筹帷幄的从容。他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脚步不停：“若真要乖乖交钱，我又何必跟他约三天后交易？”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密谋的谨慎，“我打算想办法混进去，先摸清情况。能救四王子最好，若是不成，也得搞清楚溶洞布局、机关陷阱的位置，再设法把他们一网打尽。”
冯帮主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挤成了沟壑，一脸担忧：“这只怕难如登天。那山洞我瞧着就一个出口，跟个闷葫芦似的，里面必然戒备森严。崔猛那帮人虽是乌合之众，可架不住人多，稍有不慎就是自投罗网。”他用打狗棍在地上画着圈，“到时候里应外合不成，反倒把你自己搭进去了，那可怎么好？”
卓然闻言狡黠一笑，眼角眉梢染上几分灵动，像只找到了猎物踪迹的狐狸：“您忘了？前两年您教我的易容术，说我天赋高，一学就会，这次正好派上大用场。”他说着，还抬手在自己脸上虚虚画了两下，模仿着易容时的手法。
冯帮主眼睛猛地一亮，山羊胡都跟着翘了起来，像根突然绷紧的弓弦：“你是想……易容成他们的人混进去？”他拍了下大腿，“这法子妙啊！那些糙汉子眼神多半不好使，只要装扮得像，未必能识破！”可兴奋劲儿没过三秒，他又垮下脸，“但还是险啊，万一被看出破绽……”
“正是。”卓然指尖在袖中轻轻捏了个诀，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指节抵着掌心，一下下轻叩。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像暗夜中亮起的星，“崔猛说洞里都是他的人，人多眼杂，反而容易浑水摸鱼。我只要抓住一个落单的，问清他的身份来历、在洞里的差事，再易容成他的模样，定能混进去。先弄清楚溶洞的布局，四王子被关押的具体位置，还有那些机关陷阱的分布——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冯帮主摸着胡须的手停了下来，指腹捻着几根花白的胡茬，脸上的兴奋褪去，又添了层忧虑。他看着卓然年轻却沉稳的侧脸，叹了口气：“这法子是好，可风险太大。那帮人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鼻子比狗还灵，稍有破绽就会露馅。到时候你孤身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就凶多吉少了。”
“露馅的风险我倒不怕。”卓然叹息一声，脚步慢了半拍，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眼神沉了沉，只要不是跟那被模仿的人太亲近，未必能被识破。我只怕万一被识破，他们会迁怒于四王子，到时候……”他没说下去，但语气里的担忧像块石头，压得人心里发沉。
冯帮主想了想，一拍大腿，打狗棍在地上顿出闷响：“那我就隐藏在瀑布附近的灌木丛里，离洞口近，又能借着藤蔓藏身。你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就大喊一声，我立刻带着丐帮的弟兄冲进去。就算拼了老命，也得给你撑住场面，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在里面受委屈！”他说着，眼里燃起一股悍勇之气，仿佛已经看到了厮杀的场面。
卓然闻言点了点头，心里暖流涌动，像被温水浸过。他拍了拍冯帮主的胳膊，那胳膊虽瘦，却硬得像块铁：“如此甚好。我们先回城准备，这事您暂且别跟我娘他们说，免得她们担心。就说三天后我会带银子去赎人，让她们宽心。”
冯帮主闻言微微摇头，苦笑一声，眼角的皱纹堆得像团揉皱的纸：“你娘那边或许还好糊弄，她心思纯良，你说什么她多半信。可你师父庄睿，还有那个鬼精的白费新，怕是没那么容易瞒过去。”他掰着手指头数，“庄老哥眼睛毒，你一撒谎，他准能从你眼神里看出来；白老哥心思细，你说话时语气不对，他都能听出破绽。你这点小伎俩，未必能藏住。”
卓然也跟着苦笑，挠了挠头，耳尖微微发红：“师父那边，我亲自去说。他老人家最是明事理，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人，想必能明白我的苦心。实在不行……就跟他赌咒发誓，保证一定平安回来，他或许能松口。”他知道师父疼他，就像疼亲儿子，虽严厉，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