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星光下，溃不成军的乌桓人，突然发现后面的追兵并没有想象中的多，危急时刻，乌桓人天生的兽性被激发出来，拍着赤裸的上身转身杀了回去。
狗被逼急了尚且跳墙，况且是草原上的恶狼？一部分骑兵挥舞着利器，嗷嗷叫着冲向了汉人追兵。
杀红了眼的两方早已忘记了骑射的功夫，两军相接，赤裸裸的相互搏杀，齐周便是冲在最前面，最为疯狂的那个汉将！
此时的齐周早已没有了往日如玉公子般的气质，随着冲锋的深入，厚重的盔甲遍布血渍，陆陆续续的伤口出现在身上，随意散落的长发粘在血水中，活脱脱的战场悍将。
反应过来的乌桓人慢慢稳住阵脚，幽州骑兵愈发的困难起来，冲锋的势头已经被完全扼制，就像是陷入了泥潭中一般。
“将军，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郝昭一枪挑开面前的敌人，回头焦急道。
然而，此时的齐周完全疯了一般不闻不问，只知道无尽的杀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断，却从来不会去顾忌，那一柄长剑沾满了血迹，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将军，小心！”郝昭瞪着眼睛怒吼道。
只见一名乌桓百夫长手持弯刀突然发难，瘆人的刀锋在月色下清冷凄厉，裹挟着乌桓人的愤怒而来，齐周清楚的看到了那张丑陋的笑脸，得意的模样让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死来，啊！”齐周仰天一声怒吼，不退反进，剑似流星，带着点点寒芒誓要刺破这世界万千。
百夫长壮硕的身躯在兴奋的颤抖着，对面的汉将如此瘦小明显不是自己的对手，借着马速受伤的力气愈发狂暴，两马交接，势若雷霆的一刀轰然落下，似乎空气中都是破空之声。
两人交错而过，齐周气喘吁吁的纵马挺立在侧，手臂上的血水顺着手腕一滴一滴的落下，那恐怖的刀疤映衬在盔甲上，若不是护甲坚固，恐怕这条手臂就算是废了。
乌桓百夫长得意的笑容还僵硬的刻在脸上，表情逐渐凝固，慢慢地化成一番恐惧，在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轰然落地，胸口处摇摇晃晃的剑柄显示着这场交锋的胜利者。
“杀！杀！杀！”
熟悉的嘶吼声响彻在无尽的黑暗中，郝昭终于松了口气，举枪怒吼：“援兵来了，兄弟们杀！”
为首的华雄宛若是地狱中的魔鬼，长柄大砍刀在他手中毫不拖泥带水，血淋淋的肝脏残肢散落一地，仅凭一人一刀就击溃了乌桓人负隅顽抗的想法。
崩溃的乌桓骑兵四散而逃，深夜中的恐惧在蔓延侵蚀，直至血水染透了地上的枯草，浸湿了那养育人类千年的土地。
华雄甩了甩刀上的血渍，满脸笑意的策马到齐周面前，笑着道：“你这白面书生，没想到也是个莽撞的人，到是合我的胃口！”
等了半响却不见齐周说话，只是那面色惨白的不像话，华雄还以为是月光的缘故，却不想齐周扑通一声跌落下马。
华雄顿时慌了心神，赶忙翻身下马将齐周扶起，惊呼道：“齐校尉？齐校尉？”
却见齐周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着，腹部的一支断箭不断地刺激着齐周的神经，腹部的衣甲早已一片殷红。
“快，快带我去见主公，快！”齐周艰难的嘶吼道，低沉的声音宛若垂死挣扎的猛兽，华雄表情明显僵硬起来，咬着牙猛地抬起地上的小子就是一路狂奔，熊瞎子般的身躯跑起来竟丝毫不比战马慢。
“齐校尉，你要坚持住，就快到了，马上就能见到主公了，你要坚持住，千万不能睡，不能睡啊！”华雄感受到身后的呼吸越来越浅，满头大汗的咆哮道。
齐周眼神迷离，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惨然道：“想当年我们三兄弟，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杀尽盗贼首，却不想今日阴阳相隔，哈哈！”
华雄一个粗人听不懂他的意思，却也听出了那语气中的伤感，透露着一意孤行的死气，就像是曲里唱的那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一心求死之人，如何救得回来？
当秦夜看到齐周二人的时候，往日里的骄纵小子已经奄奄一息，寒夜中的残烛灯火一般，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秦夜红着眼眶却依旧不肯摘下面具，他怕士兵们看到自己哭泣，看到自己软弱无力的模样，他是这些人的将军，他是这些人的信仰，就算天塌了下来，他也不能倒下。
齐周突然露出惨淡的笑容，嘴角不断地涌出血渍，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周围的士兵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将士战死沙场是常有的事情，但每一次都让人肝肠寸断。
“主公，可否答应某一件事？”齐周那颤抖地血手死死地抓着秦夜的衣角央求道。
秦夜甚至已经听不到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了，只能俯首侧耳贴在他的耳边道：“莫说一件事，百件事我也会答应你！”
“渔阳城里的杀人案，权当是弟所为，兄长不要再去追究可好？兄长答应我好不好？”齐周的身体在不停地抽搐着。
秦夜紧紧地将其抱在怀里，那种冰冷的痛楚在侵蚀着二人，齐周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那双血手再也没有抬起的力气，这个如玉般的公子，再也不能睁开双眼了。
坚持了这么久来见自己，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秦夜不知如何去解救这个可伶的人，因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苦难的人？
秦夜想到了许多，当你刚来到渔阳的时候，有一个白衣飘飘的公子，如玉一般的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入，那放荡不羁的笑容，处处透露着自信。
想到往日种种，这个臭儒生早就成了他的知心好友，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的齐周，其实才是心思最为细腻的人啊。
这场战场又取得了胜利，但是秦夜不停地问自己，自己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他毫不犹豫的告诉自己，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秦夜跪在他的面前，竟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个孩童般哭出了声，在场的所有人都闻着落泪，眼前这个战神般的男人，佝偻的背影竟如此沉重，如此让人心痛！
霓裳躲在秦夜的身后，面对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似乎眼前的这个大魔王更为安全些，听到他伤心的抽泣声，霓裳竟一时间忘记了此前种种，只想要安慰这个不愿服输的男人。
部落里的惨状却突然涌上眼前，心动的霓裳赶忙紧张地收回了自己的玉手，眼神中尽是闪躲，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她不可以心疼一个杀了自己族人的男子，任何人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