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煦这一去就是七日，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腥味浓厚到即使换了衣服也能闻到。
刚一进门，百川就扑上去一脸兴奋的告诉他现在魔宫里这个“梦途”就是曾经空山中那个战神的小徒弟梦途。
“主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百川看着陆明煦的表情，好像一点都没有很吃惊的样子。
陆明煦礼貌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了。”
百川沉默半晌，然后呜哇一声：“主子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啊！让我给阿途摆了这么久的脸色！”
话音未落就挨了陆明煦一个脑瓜崩。
“兔子脑袋，自己认不出来还要怪我？”
百川捂着头委屈巴巴的看了眼面前男人。
陆明煦也懒得和他多说，勉强应付他两句就抬步往小厨房走去。
刚才一进门他就用神识找途知意的方位了，正是在小厨房泡着。
他快步来到门口，然后突然想到些什么，转身问身后的百川：“我身上可还有血腥味？”
百川在他胸前上下嗅了嗅，一脸严肃：“好像没有。”
陆明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转身向后院走去。
他回来的路上已经用了清洁咒，又换了衣裳。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那浓郁的血腥味。
如附骨之蛆，洗不掉除不得。
涂知意能感应到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然后又改变了方向，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陆明煦现在要去做什么。
当年她屠杀完十大氏族，在温泉池里足足泡了三天才勉强觉得自己身上没有那么冲的味道了。
与其说那是杀了太多人而沾染上的，倒不如说是心理问题。
看来陆明煦要在后院汤池待上几天了。
她坐在小桌边托腮看着灶炉上蒸腾的白烟沉思许久，最终还是起身过去从里面拿出来些糕点放进盘子里，端着走向后院。
怎么说自己的身份现在也是侍女，不能主君回来了一点表现都没有。
更何况她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就算心中再有委屈气恼，也不能现在就明晃晃的放在脸上。
站在门口调整了些心绪，涂知意缓缓走进了后院汤池的木栅门。
“主君？你在吗？”她四处张望一番。
这里烟雾缭绕，空气中四散着淡淡的青栀皂角的香气，伴随着阵阵温热，熏得人头脑有些迷糊。
随着慢慢走进汤池的步子，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涂知意视野中。
他静静坐在池子里，只露出一半的后背。发髻未梳，凌乱的贴在身上。
“主君，我给你做了些糕点。”涂知意直接来到他身边蹲下，将手中托盘放在他手边的岸上。
陆明煦似是被池中热水熏的，耳根有些发红。
“好……多谢。”
他也毫不避讳的转过身来面对着涂知意，胸前肌肉在水中若隐若现，墨发湿漉漉的顺着锁骨一路贴下去，发梢在水中微微飘荡着，给水下画面添了几分神秘和暧昧。
涂知意轻咳一声，眼神赶紧看向别处。
陆明煦看着她的反应，眼神中透露了些小得意。
“行了，别装了。”他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给你看。”
涂知意：“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陆明旭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出声：“以前是谁偷偷摸摸跑去后山偷看人洗澡的？”
涂知意：“……”
涂知意：“你居然知道？”
“当然知道，”陆明煦平平淡淡的扔惊雷，“不止是我，在后山洗澡的所有人都知道。”
要不然为什么每次洗澡都得穿着裤子？
大家都暗暗较劲，天知道他当时为了能把其他人的身材比下去偷偷练了多少。
涂知意惊呆了。
“你们全都知道啊？”
陆明煦冷哼一声，正准备欣赏一下少女面上的窘态，然后就听到涂知意喃喃出声：“那你们可真是男菩萨。”
既然被挑破了，涂知意干脆不扭捏，直接转回头来看他。
“主君这次出去收获可还行？”
陆明煦深吸一口气，靠在池边闭上眼：“八大世家清洗了四个，剩下那四个表示愿意交权出来，臣服于我。”
“还行。”涂知意也捏了块糕点慢慢尝着，“杀鸡儆猴，镇住了也算。”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陆明煦仰头问她。
“我能有什么经验？”涂知意淡淡的回，“这不是常识吗？”
先从刺头下手，镇得住最好，镇不住就杀。
陆明煦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闭目养神。
男子的面容在烟雾中虚虚实实，平日里带着些病态的苍白肤色也在温热的池水中被浸的有了些淡红。他闭着眼，收敛了目光中的冷冽，让人恍然以为他还是曾经那个任性恣意的天界小皇子。
涂知意一时头脑有些发懵，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指已经抚上了男子的睫毛。
两人皆是一怔，陆明煦下意识抬手拉住女子手腕。
“我……”涂知意面色有些尴尬，解释道：“你睫毛上有东西。”
陆明煦唇角勾起，一副了然的神色看着面前女子，然后将她的手轻轻覆在了自己双眼上。
感受到掌心中睫毛扫过的细微动作，有些发痒。涂知意一本正经道：“好了，应该是水珠，现在没有了。”
陆明煦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任她把手收回去。
两人又沉默一会，涂知意看着他的侧脸，试探着开口：“以前都没注意，主君原来生的这么好看。”
陆明煦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仰头冷哼一声：“现在才知道？”
涂知意干笑一声，继续道：“都说儿子随母亲，你这么好看，希愿公主得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啊。”
自从上次听陆明煦说了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她就觉得这个公主不对劲。
五百年前天界“暮氏之乱”，尹寂前去镇压，死在这场暴动中。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包括涂知意。
直到三百年前她才查出，是天君忌惮暮家的势力和尹寂的威望，设计了这场“叛乱”。临行前他给尹寂下了毒。毒素随着功力运转流至全身，最后混战中尹寂死于天君派去的人之手。
一箭双雕，除掉了天界最大的氏族和最强的战神。
所以她和暮山沉联手，在天君八千岁生辰的时候，带兵打上了天界，亲手杀了天君替师父报仇。
但她当时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天君为何会突然决定要除掉尹寂。
天君对尹寂一直心怀忌惮，但总归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下定决心宁肯失去天界最强战力也要杀尹寂。
她想知道，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