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
沈陌合上书，将镌抄的那一份换下，把自己手上的那份摆在桌上。
既然一切都成定局，那他把未来规划的完美一些，也无所谓吧。
他又看了眼整个房间的布置，眸色微暖，随即脚步轻缓的离开，一边联系万杉和郭晓，让他们尽快决定。
也是在沈陌的催促下，这原本留了五天的时间思考，如今只花了两天不到。
彼时，两界交界处，沈陌站在中央，两侧则站着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他们的人数也是完完全全的相同。
这些人脸上带着的并非悲愤，亦或是为何偏偏是自己的愤慨，而是视死当如归的释然。
“黑龙大人，请开始吧。”
随着话落，沈陌微微点头，他看了眼无相宗，随即收回眼，手中开始动作了起来。
阵法自指尖而起，众人只见沈陌双手似乎在勾勒一个什么图案，那图案有着七个枢纽点。
沈陌勾勒完最后一笔，抬手一挥，整个阵法迅速变大，横亘于交界处，那七个枢纽点也在此时变得黯淡无光。
“诸位，走好！”
沈陌突然开口，其他人一听，各居其位，将肉身与修为溶于一体，又融于那枢纽点之中。
眼见着他们一个个的消失在眼前，那枢纽点，也随着他们的动作变幻了颜色。
又因着修士和魔修是两个路子，那原本黯淡无光的枢纽点，也在此时泛起了微弱的光芒。
隐隐像是太极的两面，一阴一阳，一黑一白，泾渭分明的联合在一起，快速转动着。
而沈陌，也在此时，化作漆黑的巨龙，他长啸一声，在两界交界处盘旋，又在下一瞬，融于阵法之中
那样大的阵仗，目睹这一切的人，只记得，那交界处泛起一阵刺目的光芒，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唯有一声声龙啸，在耳边荡开，然后，原本可以来去自如的交界处，筑起了一堵看不到尽头的高墙。
无相宗后山处多了一口井，那井很大，却因为有屏障，进不去。
也是那时，魔界从修士的眼中渐渐消失。
无相宗内，看到黑龙盘旋的莫笙，早已泪流满面，沈陌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了莫笙，所以莫笙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同样的，沈陌也说过，“我会回来的。”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莫笙一直不曾放弃的等待着黑龙大人回归的一天。
无相宗里的魔修，除了莫笙，其他人都被沈陌送回了魔界，因着莫笙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沈陌只得尊重他的选择。
但也因为他是魔修，在无相宗还好，若是出了宗门，只会受人排斥。
于是，他就这么守着无相宗，守到半个月后，君影千里迢迢的赶了回来。
回到无相宗，君影便朝着莫笙而来，他急切的目光看向莫笙。
“师父呢？”
这一路上他听到了许多流言，所以他一路上都没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没想，他看到了什么？那交界处筑起了高墙，无相宗的魔修没了踪影，他的师父，他感受不到师父的气息。
可是君影还是不太敢相信，所以他找到莫笙，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的目光太过焦躁，莫笙看了眼他，随即垂头，“君影仙长，黑龙大人说，让你先回房看看。”
“师父？”君影一听是沈陌的要求，便又忙不迭的回了房。
推开房门，他一眼就看到那里有许多不属于他的东西，他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嘴角也无意识的勾起。
这是沈陌留给他的，除此之外，沈陌还留了一封信，君影看着信中的内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在看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脸上的笑意就此消失。
（我的乖徒弟，有缘再见。）
君影又看了好几遍最后一行字，突的冷笑出声，“乖徒弟，呵，我宁愿不做这个乖徒弟……”
房间内，君影拿着那封信，一坐就是足足三天，一直到三天后，他才走了出来，找到莫笙。
“师父和你交代了些什么？”
君影的话很冷，和往常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莫笙惊奇的看向他，突然问着。
“君影仙长，你的……头发？！”
此时，微风不知从何处而来，轻轻将君影未曾束起的发吹起，而那发，是全然的白。
“你只需要答话即可，”君影毫不在乎自己此时的模样，他只想知道，关于师父更多的事。
莫笙还是第一次看到君影这个模样，像是毫无情感的寒冰，只是靠近就能将人冻伤一般。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如今沈陌也不在了，他自然而然的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等他话落，君影似乎愣住了，好半晌才道，“为何不等我回来？”
莫笙听着这句话，总觉得不是在问他，但他还是答着。
“可能是，不想让君影仙长，直面师徒离别之苦吧。”
“呵，苦？如今，就不苦了吗……”
连最后一面，他都没有看到。君影垂眸，眼底蓄起了泪，再抬眸时，眼底却是一片冷清。
“你为何不走？”
无相宗所有的魔修都在魔界，唯有莫笙，一个魔修，在这里死守着，也不知道在守什么，亦或者，有什么好守的呢？
“我等黑龙大人回来，”莫笙遥遥望着远处那堵高墙，一边肯定似的说着，“黑龙大人说了，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回来？是啊，师父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黑龙，他会回来的。
君影想着，从脖颈处拿出那片漆黑的龙鳞，手摩擦着龙鳞，仿佛那能给他力量一般。
“咦？这不是黑龙大人的逆鳞吗？”
莫笙突然看到君影的动作，疑惑出声。
“逆鳞？”君影抬头看他，只见莫笙认真的点头。
“嗯，上次我去给黑龙大人送饭时，看到的。黑龙大人说过，龙只有三片逆鳞，每一片都无比珍贵。”
“这片逆鳞，是不小心剐蹭下来的，就收了起来。没想到，黑龙大人把逆鳞给了君影仙长，真羡慕。”
“逆鳞吗？”君影看着那片鳞片，语气中不觉带上了几分柔和。
如此珍贵的逆鳞，师父就这么随手给了自己，是不是证明，自己比逆鳞更重要？
可是，师父啊，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大义凛然的离开，你可曾想过，我会不会难过。
我会不会伤心呢？
亦或者，在您看来，我不会为您难过呢？
君影看着鳞片出神，良久，他又将鳞片塞回衣服里，动作自然的离开。
而莫笙，就这么坐在那里，像是要在那里生根一般。
后来，君影将无相宗遣散了，又将整个无相宗封锁起来，没人能进来。
那里，只有他和莫笙，等待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