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诸位，你们倒是给个准话，这经脉堵塞一症是治还是不治？”
莲玖微挑了下眉，耐心将要告罄：“要治的话就快些安排个清静的地方，我可没时间和你们在这耗着。”
远山派门主盯着莲玖，沉吟片刻后，还是往旁边退了一步。
方才情绪上头，加上莲玖屡次下了远山派的面子，他才难以心平气和地面对莲玖。
可刚刚莲玖的话点醒了他。
那话听着虽是刺耳，但也说得没错。
冯老屈尊去把人请来，为的不就是医治远山派的弟子？
他身居高位多年，被人捧着惯了，竟是越活越拎不清。
哪有请人帮忙，还给人家摆谱甩脸色的道理？
微一侧身，远山派宗主低声在季明空耳边交代了什么，又示意堵在门口的弟子让开了路来。
他抬手往大门的方向一摆，沉声朝着莲玖道：“请。”
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对面再怼一句就转头走人的莲玖：“……”
忍不住多看了眼面前微垂着眼，态度已经变得客客气气的中年男子，莲玖唇角不自觉抽了两下。
难怪是一宗之主，虽然看着也没什么脑子，但前后态度转变得是真的快。
冷哼了声，她抬着下巴，带着宴绪顺着他的动作往远山派里走。
路过那气红了脖子根的弟子时，她还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瞅了他的脑袋半晌。
那弟子深吸了几口气，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愤怒和委屈，最后愤愤地垂下脑袋，别过眼不去看莲玖。
莲玖也不在意，看着对方气的不行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领路的人是季明空，他虽经脉堵塞，但在宗门的威望却是依旧不减。
不同于鹰扬宗的鱼龙混杂和勾心斗角，远山派中的弟子非炼药师不收。
而能忍受炼药那么枯燥无味，且经常失败重新再来的折磨，这些弟子的耐性和品性自然都不算差。
故而就算季明空经脉堵塞，灵气用不得了，也不存在会一朝失势这种情况。
只是毕竟身为远山派的首席大弟子，一身修为调动不得，也炼制不了丹药，季明空在远山派里的地位，多少有些尴尬。
莲玖淡淡瞥了眼季明空，她要没记错的话，这人的心眼子可不少。
在北辰时，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处处试探。
浮空岛那短暂的照面，这人脑子转得更是一点儿也不慢。
远山派所有弟子长老们的心眼，怕不是都长在这小子的身上了。
沉默地跟着季明空在远山派里头弯弯绕绕地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处小院前，
莲玖瞧着小院周围那密密麻麻的几座大殿，不觉有些头疼。
这远山派的宗门布置也算是独树一帜，从进门开始到这处小院，倒不算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但入眼的，都是密密麻麻相连着的院落和大殿。
而这些小院没有多大特别之处，只是都有个共性。
那些院子里住的厢房空间不大，圈起来的院落倒是不小，每个院子正中间，还摆着千奇百怪的炼丹炉。
她忽地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这群远山派弟子看起来都有些蠢蠢的了。
与七绝门和鹰扬宗那两宗门的人成天在外边跑相比，这远山派的弟子们，怕不是成天都泡在院子里炼丹吧？
想来是这种半与世隔绝的状态，让这群弟子没什么机会见识到什么叫人心险恶，心性也没能好好打磨成熟。
以至于她随口一激，就有一大把的弟子上钩。
略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面前的季明空，莲玖刻意板着的神情都松了几分。
察觉到莲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明空眉心跳了跳。
心下虽有些困惑，但他还是客气地朝莲玖拱手行礼道：“此处院落周围都是议事大殿，相较其他地方更为清静，前辈看看可否满意？”
莲玖没有吭声，只是不带任何情绪地睨了他一眼，抬脚便往里走。
简单扫了眼院中的布局，她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把灵石，在手里轻轻掂了掂。
大概计算好方位后，莲玖抬手状似随意地一抛，那些灵石瞬息之间便被她用灵力拖着安放到了院中的角落里。
布置好隔绝阵和小型传送阵，莲玖才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宴绪默默站到了她的身后，宛若一尊雕塑般，面无表情地瞧着面前的弟子们。
莲玖单手靠在石桌上，目光直直望向季明空，唇角轻勾：“让要治的人全都进来。”
她抬手指着院子正中央的空地，语气随意道：“进来后围着那儿排坐成一圈，闭上眼睛也闭上嘴。”
最后这话显然意有所指，季明空眸光微动，低声应下。
他抬手示意守在院门口的远山派弟子们进来，二十来个弟子当即鱼贯而入。
这些弟子行动上是顺从的，但面上的神情可都各有不同。
他们中的人或不忿，或委屈，探究和带有敌意的视线暗地里朝莲玖看来，让莲玖没忍住给乐了。
“我答应冯老救的人，好像不该有这么多吧？”
她半眯起眼，瞧着人群之中颇为眼熟的几人，靠在石桌上的手轻轻抬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下巴。
“我要记得没错，你们这几个还是我亲自下的毒。”
“刚刚批判我不是批判得挺起劲，怎么现在还自己凑过来了？”
先前在镇子外的树林里，她可是警告过这群弟子。
是这群弟子自己不听劝，愣是要和她对上，还屡次为难。
她可没那么好心，被人刁难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去给人家疏通经络。
没想到会被莲玖直截了当地点破身份，那群混进来的弟子面色皆是一白，继而又羞恼地垂下了头。
季明空眉心微蹙，没好气地横了眼人群中那几个有些心虚的弟子。
因着摸不准莲玖的脾气，他思忖片刻，迟疑着便莲玖又行了个礼：“师弟师妹们阅历尚浅，这才莽撞失了分寸，冲撞了前辈。”
“前辈莫恼，事后在下定当好好惩戒他们，给前辈一个说法！”
还事后？
似笑非笑地瞧着面前的季明空，莲玖头微微偏了偏，目光越过他，远远望向了那大开的院门口。
那状似无人的大门外边，可站了几个修为不低的老东西。
就远山派这群人的脑子，还敢和她玩心眼。
她如今修为虽然只有离体期，可神魂感知力却要远远越过寻常半神期修士。
就那几个自以为敛了气息，跟了他们一路的老东西，她早在踏入这处小院前便已经注意到了。
明着让季明空领她来此，暗地里喊了几位长老悄悄跟着。
想来等她疏通完这群弟子的经络，远山派这群人就要翻脸不认人，与她清算冯老下落不明的这笔账了。
“惩戒落在他们身上，于我而言无关痛痒，至于说法……我可不稀罕这东西。”莲玖轻嗤了声，神态颇有些散漫，对季明空的提议并不满意。
季明空一噎，心下迅速思索起来要怎么增加筹码。
为着他们这群弟子经脉堵塞一事，远山派库房几乎都被掏得一干二净。
要说还有什么值钱的，也只有那些还没来得及送下山，置换成晶石的丹药。
但面前这人自己也是名天赋不低的炼药师，他们库房里的那些丹药，对面这人想来也不会感什么兴趣。
季明空还在思索间，却听得面前那人忽地叹了口气。
“其实想我也给他们疏通经络倒也不是不行。”
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莲玖半眯起眼，笑吟吟地继续道：“但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