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特先生是菲林商会的执掌者，在德赛恩王国小有名气，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队发展成现在的中型商会，他的一切经历都有迹可循，很难想象他这种人一直在为德赛恩王国的情报机构工作。
因为情报官的酬劳可不值得他这样手握财富的人冒险。
现在他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邪神教会的合作者，这让他的处境越发的危险了。
柯特先生像往常一样在书房之中，整理着普通商会往来的书信，他有一个习惯，越是面临风浪的时候，也越发的平静，他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的情人写一封情书。
突然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不复之前商队执掌着的轻松写意，就像是一名时刻准备赴死的战士那样决绝。
“柯特先生，是我。”
柯特先生面前椅子上的人影率先开口道，他并不想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下次你在进来之前，最好先敲一下门。”柯特先生紧绷的身体舒缓，从抽屉中拿出一根香烟点燃，借着烟雾腾起，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影。
看不清楚，完全看不清楚，除了分辨出他是人形生物之外，面前的人影就像是阴影生物一样扭曲。
或者说倒映在远方的海市蜃楼。
“那样不是更加容易暴露吗？”人影随意地笑道，“我想柯特先生也不想要暴露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好像很有道理，需要烟吗？”柯特先生想要重新打开抽屉。
面前的人影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或许更因为这里的不是本体，柯特先生在心里补充道。
“你这次来找我是什么原因，按理说我们最后一次交易应该在下一周才进行。”柯特先生看向人影说道。
“我知道。”对面的人影前倾了一下身子，“但是事情有变。”
“有变？”柯特先生的心跳了一下，这件事情如果有变，那么王国所有的反攻计划都会出现重大的变故，但随后想到对方应该比自己更加着急，又缓和了下来，怪不得今天对方会直接出现在自己的书房内，看来真的有巨大的变化。
暴露了？不，应该还没有，不然此时菲林商会已经被坦斯帝国的军队给包围住了。
“什么变化？”
“吾主感受到了隐秘的注视。”人影的声音凝重起来。
“来自谁的注视？”柯特先生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神灵的本质贴合世界的本源，所以所有对祂们的关注都会引来祂们的注视，邪神虽然没有高举王座，但是仍然有一部分神明的本质。
所以说有人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同时也引来了这位邪神的警醒。
“不知道，对方的位格并不低，吾主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神降之上，所以没有更多的力量来调查这件事。”
位格，这又是一个不该出现在凡物之中的词语，只有天使以上的存在才会用位格来描述。
连柯特先生这样资深的情报官都忍不住头疼起来，这些存在的力量太过于伟大和诡异，身为凡人的他并没有多少办法干预，他更像是一件工具，只能提供必要的帮助，真正的决策在这些存在之间。
能够对抗神灵的只有神灵，因为位格相同，你才有资格坐在祂的对面下棋，不然你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那您所信奉的主的意思是？”柯特先生忍不住用上了敬语，虽然他和对方并没有统属关系，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看看这位邪神还有没有后手。
“别太担心。”人影觉得自己还是要给这位合作伙伴一些信心，“对方虽然关注到了我们的行动，但是祂还没有能力看破吾主的布置。”
柯特先生忍不住闪过人影口中的‘吾主’的称号，‘幻影之主’。
这也是德赛恩王国愿意和这个邪神教会合作的原因，因为相较于‘猩红之主’，‘全知之眼’，‘密语者’这些疯子所属的教会，‘幻影之主’的教会虽然不是正教，但是祂的教义并不危险，至少祂神降之后，不会留下一个满地尸体的特诺斯市。
稳定住盟友的心之后，人影才接着说道，“我们必须要加快计划了，至少吾主的神子需要更快的降临。”
“但是我们现在可没有更多的人力来帮你们建造圣所，要知道坦斯帝国的情报部门可不是吃素的，为了瞒住他们的同时又帮你们建造圣所，已经耗费了我们在特诺斯市所有的资源。”
这次幻影之主的神降计划既有神子的降临，也有圣所的建造，这样祂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提升降临的神子的力量，让祂更快的度过虚弱期，如果可能，祂甚至想要在降临之后举行一场不小的祭祀，弥补自己分裂出神子的损耗，这是德赛恩王国准许了的。
“不，你们可以。”人影说道，“吾主将降下更多的伟力，帮助你们瞒过坦斯帝国那群猎犬的嗅觉。”
“更多的伟力？”
“笼罩一整个街区的幻影之力。”
······
贝尔接受老师的任务之后，就开始为这次的邪神事件开始做准备。
最大的准备就是一封给自己妹妹的遗书，贝尔自嘲地想到，也没有办法不让他这样联想，毕竟他只是一名二环法师，从小生活在环城那种地方的他当然明白邪神意味着什么。
他甚至连对方的注视都承受不了。
但是他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除非他想要放弃一位天使阶的老师，现在他所知道的线索都源自于一位叫做柯特的商人，对方是德赛恩王国在特诺斯市的情报长官，隐隐和这次的邪神降临事件有联系。
暴躁地按了按太阳穴，放下手中随意在文件上画着圆圈的笔，贝尔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该从那里调查，柯特无疑是一个明显的线索，但是自己难道直接冲过去将对方抓起来言行拷问？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老师也不会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了，这更多的会引起对方的警觉，让对方藏得更深，毕竟在邪神降临仪式中，一位情报长官可有可无，完全可以作为牺牲品来拖延时间。
该怎么办呢？贝尔一时陷入困顿之中。
“贝尔阁下，请不要太过焦虑。”卡迪尔的声音传来，带着奇特的安抚的力量。
这是幻术的一种，贝尔不禁思考到，他当然知道卡迪尔没有恶意，对方是导师派来帮助自己的人。
“谢谢。”贝尔冲着卡迪尔笑了笑。
“卡迪尔小姐，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调查？”贝尔现在实在是需要一个人来帮助自己，他已经被这沉重的压力弄得缓不过气来。
“啊？贝尔阁下不是已经有思路了吗？”卡迪尔有些疑惑地望向了贝尔，她一直守在贝尔身边，看着他在书桌上面不断地标记着文件资料。
“我有思路了？”贝尔疑惑地望向卡迪尔，“什么思路？”
卡迪尔指了指贝尔面前的文件，上面的一个地方被反复的画着圆圈，还打着一个问号——玫瑰十字街区。
贝尔顺着卡迪尔的手指看向文件，这是刚刚自己在烦恼时，下意识画上的圆圈，贝尔刚想要解释，突然灵光一闪，或许自己真的应该相信这种冥冥之中的直觉，上次老师在探索阴影法师塔的时候，就是让自己下意识的做决定的。
忍不住按了按胸口的那张万象无常牌，贝尔起身说道，“卡迪尔小姐，那我们今天就先从玫瑰十字街区开始调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