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坐寇是死，流寇亦是死。
女人有些诧异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她看得出来，少年的话语，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是她也能明显的看出来，眼前这少年，在认真之中，所伴随而来的畏惧。
她知道，眼前这个这个少年郎，如果换做富贵人家，正是享受父母悉心培养，无忧无虑的年纪。
而他却为了生存，不得不做朝廷口中的贼，不得不举起大旗，对抗朝廷。
别说是他，即便是当初豪气云天的霸哥，不也在朝廷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吗？
霸哥起码有偌大的家底，有数不尽的财富，有一众敢打敢杀的弟兄。
哪怕是霸哥深受重伤，这帮兄弟也护卫着他杀回了山寨，哪怕是死光了，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呢？
他有什么？
赛八仙这帮没有脑子的废物吗？
还是刘青山这种虎视眈眈的狠人？
她能敏锐的察觉出少年的恐惧、无助以及孤独。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生出，将他簇拥在怀里，安抚他的情愫。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荒唐的想法，但是理智告诉她，这绝对不可以。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楚玉儿的夫君。
哪里有做岳母的，去抱女婿的道理？
这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只是我为何会有这般荒唐的想法？心思细腻的女人，一时间羞红的脸颊，她甚至感觉愧疚。
自从这个少年，摸了她的手臂，抱了她，在无数个夜晚，睡梦中，总是会浮现他的影子。
甚至连霸哥她都几乎梦不到了。
她觉得这是霸哥在惩罚她，惩罚她的不忠。
而此时，楚行的心思，明显不在她的身上，而是看着扎堆赌钱，不时传来阵阵怪笑的匪徒，冷漠的说道：“不可救药，想要保住东镇庙，还得另起炉灶。”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嫂夫人压抑住内心的动荡，故作轻松的看向楚行。
楚行点点头道：“是的。”
嫂夫人道：“那……”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不远处，一个懒散的声音，带着几分抱怨道：“娘，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然后就见楚玉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楚行和自己的母亲凝视着前方，而且竟然隐隐约约有一种与周围环境非常和谐的匹配，她的心里一时间变得极其复杂。
“娘……”这一次，楚玉儿的声音夹杂着非常复杂的情绪。
虽然那是自己的母亲，她也很难接受，与自己夫君这般近距离的接触。
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的心顿时一慌，仿佛抓住的小偷。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离着楚行这么近了。
这个男人莫非有什么魔力不成？
自己一次次咒骂他，希望他下地狱，得到霸哥的惩罚。
可是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走到他这么近的地方。
她甚至能能到他身上的阳刚的男子气息。
“娘，出来透透气，玉儿，扶我回去吧。”女人低着头，给楚玉儿解释了一番，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东镇庙中，一间间大殿、房舍已经被收拾好了，虽然楚行一度怀疑，他们整的这么粗糙，能否遮风挡雨，不过几百人总算是有地方居住了。
“刘青山派人送信说，他现在已经击溃了朝廷官兵，问大王，是不时咱们东镇庙派出兵力，与他一起乘胜追击，还是让他归山？”赛八仙与楚行小声诉说着外面的情况。
楚行皱着眉头说道：“你觉得呢？”
赛八仙思索了一番说道：“眼下朝廷虽然腐朽无道，但是毕竟是中原正朔，支持者甚多，刘青山即便是胜，也只是小胜，继续打下去，只会消耗所剩不多的兵力，不如让他折返东镇庙，加强我们的防御。”
“那按照你说的办吧。”楚行点点头，并未对此多言。
此时，楚行正捧着一本叫《纪效新书》的书籍看着，在地上还画着一堆赛八仙完全看不懂的小人。
这些小人，拿着刀枪剑戟，摆着各种奇怪的阵势，像极了皮影戏。
大王最近迷障了这件事情，赛八仙早就听说了，只是如今这情况，在赛八仙看来，确实有些严重。
他可以骗别人，说大王即将开悟了，但是他却没有办法骗自己。
他觉得，大王十有八九，那日在战场上，被陈二牛杀人的血腥场景吓到了。
毕竟一个连续多次，从官兵围剿中逃脱的人，有可能是聪明绝顶，运气十足，也有可能是胆小怕事，怯弱无比。
但是从大王眼神里透出来的光芒，他又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是错的。
大王确实与之前不一样了。
但是他的眼神里，透露着的是自信且坚毅的光芒。
而且自己在叙说的时候，他的眼神虽然落在书本上，但是他的眼神光芒闪烁，明显是在听得。
他没有和之前一样，漫不经心，反而一边儿听，一边儿在盘算什么。
最后那个你怎么看，并不是他心中没有见解，而是要看看，自己所想的，是不是跟他一样。
大王，其实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跟他一条心。
大王的道行，这么高了？
赛八仙越发的恭敬的看着楚行。
只是赛八仙却并不知道，这刘青山即便是再能打，楚行也已经将他归结为与其他山贼一样，泥古不化的人物，并不在自己未来规划的重点里面了。
他的心思，更多用在，如何面对更大的风险。
经过这些天的思索，楚行更加坚定了信念，那就是不逃了。
这是自己最后一处安全屋，若是此处也被围剿，这天下之大，何处还能成为自己新的容身之处呢？
既然朝廷不给自己活路，自己为什么不反他？
有了这种心态之后，楚行便认真考虑起来，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知道，大明帝国的实力很强，即便是李自成和高迎祥这种狠人，在起义的十几年间，也是被朝廷撵的到处乱窜的。
自己想占山割据，何其艰难。
可是流动作战，又明显是很不现实的。因为在流动作战中，不熟悉地里情况，没有当地群众的支持，很容易在流动中被彻底消灭掉。
所以眼前楚行的处境是坐寇是死，流寇亦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