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自从上次黎苍社端子堂被端之后,又回归了平静,官员们都知道是风雨前的平静,等张冲回到京城,暴风雨就会袭来,但只要当事人回来,那么狂风暴雨大部分会拍在张冲的脸上,他们淋的雨顶多打几个喷嚏。
所以风雨前的平静也算是平静,官员们都很默契的不想打断这份平静,以免挑起陛下隐而未发的怒火,那就得不偿失了。
言官们自然也是如此,都暂停了参奏,选择保护嗓子。
处于盯梢中的反贼没有动作,张冲也还没有回到京城。王茂平也就暂时把黎苍社的事情,放了下去。
但放下去之后,并不代表忙碌就能减轻一些。当然,对于王茂平来说,这样充实的生活也挺好。
书院和国子监联合考试,虽然成绩还有一定的进步空间,但是模式是成功的。于是在友好的协商之后,联考的模式变成了一年两次,春秋各一考。
听到消息的学子们无不感动的想要喜极而泣。题目如果继续又难又偏的话,他们都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不在京城,而是被困在哪个偏僻又难攀登的深山之中。
但今年的学子们秋季那一考,则是没有机会进行,王茂平都替学子们感到失望。当然学子们是否失望,不重要。
至于原因嘛,则是今年是乡试年,秋天的时候有秋闱。需要提前协同礼部,国子监确定考场的布置和修缮,还有一系列事情都要提前准备。
京城乡试的筹备是由顺天府负责,这也是府丞的职责之一。所以虽然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王茂平现在就要开始忙碌。
乡试在贡院进行,需要检查,修缮,再去划分号舍,弥封所等。在布置和修缮完成之后,还要同提学官一起,筛查乡试资格。
可以说这大半年,顺天府和王茂平的工作任务中,乡试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而第一个任务,检查贡院,尽职尽责的王茂平自然要亲自过去。在成为顺天府丞之前,可是想不到,自己还有故地重游的一天。
对于其他士子来说,这里只是人生中短暂的只有几天的经历,但是对于王茂平来说,这段短暂的经历太过深刻,深刻到现在回想起来,那味道还在鼻尖萦绕。
即便是不回想,但自己被迫顶上的名头,如今依旧响亮,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响亮。
贡院之中的号舍众多,但王茂平还是选择一间一间的去检查,没有任何的偷懒。看守贡院的兵卒跟在后面,只觉得这位有些认真的过了头,似乎是这些年最为认真的官员。
一般的官员都只是走个过场,有些连过场都不愿意走,这位看起来是不放过贡院的任何一处角落。
负责记录的吏员看着登记的号舍,知道今年的贡院修缮都可以算得上是大修了,那修缮的银钱估计剩不了多少呀。
王茂平如果听到吏员的心声,肯定要告诉他有得赚已经是自己手下留情,把修缮的工作做好,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自己也愿意给他们一些甜头。如果做的不好,就不要怪他连旧账都一起翻。
“王大人还真是事无巨细,令人敬佩!”尹令殊作为国子监祭酒,不是第一次来到贡院,但眼前无疑是最累的一次。
“总归让学子们能不被外物影响,发挥所长,也就算没有辜负我与尹大人的苦心。”这位祭酒大人,你的身体还的练啊。练好身体才有“卷”的本钱。
尹令殊不得不承认,人家尽职尽责,话说的也好听,能怎么办,继续跟着呗。王茂平也知道对方累,但是再坚持坚持,今天就带你刷新步数的极限。
辰字号,抬头看一眼之后,他突然又回想起当年参加会试的时候,在迈进这个门之后,他就与“茅”字结下了不解之缘,获得了战茅的名头。
此时再迈进这个门,还有那么一捏捏的怀念之感。不露痕迹的一间间继续检查,在走到最后一间的时候,则是坐了下去,寻找一下当年的感觉。
在其他号舍也有过这样的举动,所以众人都没有察觉王茂平是在追忆我在贡院当战茅的日子,也只是当成了检查的一部分。
“王大人可知道这贡院中,那些学子最不想被分到哪间号舍?”尹令殊坐在隔壁的号舍除了为了检查,也为了歇歇脚,他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为此还找起了话题。
王茂平立刻就警觉了起来,这个话题他可不喜欢,奈何,为了不被发现异常还得接下去才行:“是我这间?”至少他参加会试的时候是如此。
“不,是我这间。”尹令殊并不奇怪他的回答。
这位王府丞一直在林江,去年刚回到京城,没有听说过贡院的传言,很正常,却不知道自己的隔壁,就是贡院传言的受害者。
作为受害者,揭自己伤疤的事情,王茂平是咬着牙坚持了下去,声音平缓,但满心的无奈:
“这是为何?”
“因为啊,两间的号舍相邻,该闻的味道没有少闻多少,但学子们相信,靠近茅房的那一间是能得到庇护的。”
王茂平满脸的不解,实在说不出来伤害自己的话,如今的心情就和当年坐在这个位置闻味的心情没有什么两样。
而尹令殊已经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王大人不了解这些,是因为你没有听过战茅这个人……”
战茅本尊就在这里呢好不好,满心的无奈却没有办法抒发,心口“稍微”有些憋闷。
“祭酒大人说的是真的,您不知道,每次乡试或者会试,学子们来到贡院,如果被分到了您坐的这间,都是要拜上三拜,请战茅保佑。”
站在一旁的兵卒也来凑了一嘴热闹,以为这样的传闻,大人们爱听,说了一嘴还不过瘾,又接着说道:
“后来,不只是被分到这个号舍的人,其他学子在进门后的第一件事,也都会向最里边靠近茅厕的这间号舍拜上三拜,有些还会当场吟一首战茅诗呢。”
王茂平原本以为今天是故地重游,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伤害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