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转头对刘海中吼道:“起来,回去!今晚没完!”
刘海中踉跄起身,豆渣还挂在下巴上,整个人就像被一脚踢进了猪圈——狼狈不堪,毫无尊严。
而此时,赵爱民独坐屋内,手指缓缓地拨弄着那块旧表。他的目光依旧坚定,眼底却悄然浮现出一丝不为人知的寒光。
“你们想逼我?那就来吧,看谁能耗得过谁。”
四合院的天亮得慢,特别是雨后。
地上的砖缝还积着水,昨夜的雨洗净了灰尘,却没洗去贾张氏心头的那团火。她整个人像个被烟火烧焦的木头桩子,坐在屋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握着一个冷掉的窝头,嘴里嚼得又慢又狠。每一口,仿佛都咬在赵爱民的脸上似的。
“贼老头儿,臭脾气,你当你是谁啊!你以为我贾张氏真稀罕你那块破表?我只是替你想,结果你倒像个什么宝贝似的护着!”
她一边嘟囔,一边狠狠地将剩下一半窝头扔进鸡窝里,把那几只母鸡吓得扑棱棱飞起来。
这时候,院子另一边的阎解成正倚着门框抽烟,眼神从贾张氏脸上扫过,似笑非笑。
“贾大娘,今儿心情不大好啊?”
贾张氏“呸”了一口,脸一横:“你也少来酸我!你不是也看着那块表眼红么?昨儿我跟刘海中一起做局,都被赵爱民那个老乌龟识破了,还让我在院子里丢了个人——你倒好,藏得老实,看戏看得挺起劲吧?”
阎解成咬着烟,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他其实早就觉得这事靠不住,赵爱民那人,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你要说让他吃亏?那得是下辈子的事。
不过,贾张氏的埋怨倒也提醒了他:赵爱民那块表,确实不寻常。
他亲眼见过那玩意儿在日光下泛着一种古旧而沉稳的金属光泽,表盘虽老,刻度分毫不差,最奇的是表链的结构,看上去是某种特殊工艺打磨的,每一节都紧密贴合,跟市面上那种翻新旧货根本不是一回事。
“要真是能弄到手……哼,够我换几套新衣裳了。”他眼里闪过一丝光,脚尖不自觉地在地上碾着烟头。
贾张氏坐不住了,猛地起身,“阎解成,我跟你说,咱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赵爱民现在是觉着他赢了,神气着呢。可他一个人守着那表,能睡得踏实么?我看,他早晚得交出来。”
阎解成挑挑眉:“你意思是?”
“我得让他尝尝怕的滋味。”贾张氏咬牙切齿,眼睛一翻,“咱们不偷,也不抢,咱就让他日子不好过。他不是护着那破表么?咱就盯着他那表,死盯!他走哪儿,咱就盯哪儿,看他能躲多久!”
阎解成眼前一亮:“你是说……盯得他自己烦了,主动送上门来?”
“哼。”贾张氏冷笑,“他不是怕别人觊觎么?那咱就天天在他眼皮底下盯着看,他吃饭我盯着,他晒被子我盯着,他一出门我就盯着他那手腕看。他不怕累,我们就陪他耗!”
“这倒是个法子……”阎解成摸了摸下巴,“不过,要是他一直不松口呢?”
“那就连着你我,把你家小子也拉上,轮流看,看他还拿不拿得出人情来。”贾张氏拍了拍手,“咱要的就是气他,看他还能装多久的正经人。”
当天下午,赵爱民刚出门买点磨刀石,就在门口碰见了“恰巧路过”的阎解成。
“哟,赵师傅,这表还戴着啊,没换新?”阎解成笑嘻嘻的,语气像是随意一句。
赵爱民冷冷扫他一眼:“你要换你家的裤衩我都不拦你。”
说完转身就走。
结果刚走到胡同口,迎面撞见了贾张氏。
“哎呀赵师傅,您出门了?哎哟,这表……啧啧,今儿光线真好,这光一照,啧,你看这表带,锃亮锃亮的……是哪年款?跟我那死鬼以前戴过的一只好像啊……”
赵爱民额角跳了跳,也不答话,绕过她继续走。
然而,他走到钟表铺前换好零件,回头一看,刘海中竟然坐在对面巷口的小石墩上,对着他直勾勾地盯着。
“赵师傅,买新螺丝啦?啧啧……您这表啊,看着真是耐看,越看越像是个好货色。”他翘着二郎腿,指尖慢悠悠地弹着一颗瓜子壳,嘴角含着笑,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冷。
赵爱民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傻,这帮人就是故意的。换了常人,早被这群眼神钉得做噩梦了。
他知道,他们这是要磨他、围他、熬他——熬得他心烦气躁,自己送上门去。
“哼,想得美。”赵爱民回到家中,门一关,一头冷水泼脸。
但这一夜,他确实没睡好。
不是怕,是烦。
窗外狗吠声断断续续,还有院子某处传来的咳嗽和脚步声,甚至在他快入睡时,隐隐听到有人在他窗前说了一句:“今儿表戴左手,好像跟昨天换了……”
那声音刺得他脑子里“嗡”地一下。
他猛地起身,披衣开门——院子空空,只有月光淡淡。
赵爱民立在门口良久,终是缓缓坐下。他意识到,这一次,他们是来真的,不偷不抢,就这么明晃晃地“盯着”,一天盯他三遍,早晚笑他一回。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只是守着那块表不动声色了。
“既然你们喜欢看表,那我就让你们,看得够、看得透——看得不敢再看。”赵爱民喃喃自语,眼神在夜色中冷如刀锋。
第二天一早,赵爱民便一反常态,破天荒地提着个布口袋,走出院门。
天刚蒙蒙亮,街上冷清得像一口干井,偶有几只麻雀在电线上叽叽喳喳,一听见脚步声就吓得扑棱棱飞起。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在地上石砖的缝隙中,规规矩矩,像量过似的。
那口袋里装着的,正是他那块让四合院人趋之若鹜的表。
但不是拿去卖,也不是拿去换,而是……拿去“借”一段时间。
赵爱民知道,这帮人要的不是表,是折腾他的机会。那好,他就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看见表,却永远也摸不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