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点迷惑,“你说那个事?他才十二三……都过去快二十年了。”
“记得就行。”贾张氏冷笑,“那事咱捡出来,不直接威胁他,只要暗示……让他知道,咱知道他的底——他就会怕。怕了,就软了。”
刘海中不禁咽了口唾沫,眼里闪着犹豫,“可要是他根本不认……”
“认不认的事无所谓。”贾张氏摆手,“咱就让他心里不安,他就会守不住。”
刘海中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贾张氏发了疯拧起这股劲来,是谁都拦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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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赵爱民还没来得及洗脸,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咚咚咚,很急。
“谁?”他披了件衣服,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贾张氏,一身灰色旧衣,脸色苍白,眼窝发青,样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赵爱民,阿姨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她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抖,“我这腰不行了,昨晚又闪着了……你手艺那么好,能不能帮我修一下灶门?我儿媳妇懒得动手,我是真没办法了。”
赵爱民微微皱眉,心里立马警铃大作。他知道贾张氏这种人哪会这么低声下气,要么是装病,要么是找碴。
他盯着她那双眼睛,片刻后才冷冷回道:“我这几天没空,家里活计多。”
贾张氏没恼,反倒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你大哥以前留下的字?你大哥走之前,在我这存过点东西。”
赵爱民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他眸子里泛起一股阴沉的寒意,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低得像压在石头下的火焰。
贾张氏眨巴着眼,一脸无辜,“唉,我也不是要啥,就是觉得你戴那表挺危险的,万一哪天丢了……不如交给我保管,你也清净,我也放心。”
赵爱民一字一句地咬牙:“你要是再敢动我这块表一下试试?”
贾张氏笑意不变,却退了一步,像猫一样拱着背,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只是提醒你,小心火灾,小心人祸。”
说完,她一扭身,慢吞吞地走了。
赵爱民站在门口,久久没动。他知道,这场拉锯战,才刚刚开始。他回头看了眼屋里,忽然觉得整间屋子像被毒虫爬满了,每一处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不安。
他心里暗道:
“看来……得换个法子了。”
赵爱民关上门,门板“咯吱”一声闷响,像是将一整屋阴气隔绝在外。但他知道,真正阴冷的东西不是来自屋外,而是那几个时时缠着不放的人——他们的眼神,他们的嘴角,他们心底那点藏不住的贪婪。
他转身,沉着脸,一步步走到床边,抽出那块包着旧手表的小布包,将它小心摊开。
手表静静地躺在那里,表盘的金属光泽在昏黄的光下轻轻闪烁,仿佛一只沉睡的兽,随时准备苏醒。他伸手摸了摸表带,冰冷而熟悉,那是父亲留下的东西,是他这辈子最舍不得的回忆。他曾在无数个深夜独自对着这块表发呆,仿佛能看见少年时父亲坐在灯下修表的背影,严肃而专注。
可现在,这些回忆却被一群心思肮脏的人搅得浑浊不堪。
“我不能再让他们惦记了。”赵爱民低声自语,眼神在瞬间变得坚决。
他换下旧布包,改用了一块废布缝制的腰带夹层,缝得密密实实,外表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工具袋。他将手表包进最深处,又在外层塞上些钉子和螺丝帽,最后整条腰带系紧挂在身上,再搭上工装外衣,完全看不出端倪。
这时,院外传来几声猫叫,又急又短,似是信号。
赵爱民眯起眼,靠在窗沿,轻轻推开一条缝,只见贾张氏正缩在胡同口,与刘海中低声说着什么。两人身形鬼鬼祟祟,时不时朝他这边瞟一眼。
“瞧见没,真是打不死的蟑螂。”他冷哼一声,拿起工具包走出了屋。
院子里此时只剩几口人,孙寡妇在门口晒辣椒,隔壁的小孩拿着棍子敲击地砖。赵爱民没有和谁打招呼,径直出门去了。
他打算躲一天,看他们会不会有所行动。
他去了修理铺,一整天都泡在工具堆里,忙着焊接、校准、电磨,一身油泥混着汗水。他专挑最累最脏的活干,只为心里能清净一点。可是那股隐在骨子里的焦虑却怎么也甩不掉。
他知道,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罢手。
果不其然,等他黄昏回到院子,门一推开,就感觉屋里动过。
没有翻箱倒柜,没有明显的乱,但他就是一眼就看出了细微的不同——床单的一角多了一道褶皱,火柴盒被摆到了左边,原本靠墙的脸盆被移动了半寸。
他眼皮一跳,冲到床边,掀起褥子——布包不见了。
“混账!”他低声怒骂,呼吸都急促了,眼底是一片快要点燃的火焰。
可很快,他冷静了下来。他知道,那只是旧布包,真正的手表已经不在里面。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已经动手了,不再只是试探和骚扰,而是实实在在的偷窃。
他拉开门,快步朝胡同走去,转过墙角时正好撞见阎解成站在墙根抽旱烟。
赵爱民站定,目光锐利如刀:“你下午在我屋里干什么去了?”
阎解成一愣,烟袋一抖,火星在地上碎开。
“啊?你说啥?我我……我哪去你屋里了?”他立马结结巴巴地摆手,“我下午都在西屋给老胡换门呢,问问孙寡妇她都看见了。”
赵爱民冷冷一笑,双手抱胸,向前一步:“孙寡妇说你一直在东墙头转悠,怎么又变成在西屋了?”
阎解成嘴巴张了张,一句话没挤出来,只剩下低低的喉音。
“告诉贾张氏,刘海中,下次再敢进我屋,我就真不客气了。”
赵爱民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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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贾张氏在屋里坐立难安,手里把玩着那个旧布包,脸上却没半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