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宁颜松了口气，随后走到屋子的另一角，将在狭小衣柜中憋屈蜷缩的君泽放出来。
君泽捶了捶麻木的腿和胳膊，这才走到王美人的尸体面前，讶然的问：“她为何没有变成泡沫？”
姬无咎玩味的勾起嘴角，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一只恶鬼……却披了两层皮。”
君泽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因为姬无咎的话而蒙着一层诡异面纱，看不清，摸不透，“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乱说的。”姬无咎顿住嘴角，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漠疏离。
宁颜站在姬无咎身边，看着地上狰狞的尸体，抓紧了他的胳膊，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乖乖，好好一个大美人死的这么惨！
姬无咎的小臂突然被一只柔软的手紧紧握住，像是倾尽了全部信任与依靠。
少女身上浅淡的香气缓缓飘入他鼻腔，难得的平复了他眉心的躁郁。
宁颜没注意身边的魔头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她正垂着眸子，盯着地上破碎的玉碗。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些新娘子里有不少是要来刺杀你的，还有一些……还得再试。”
……
“不必了。”
姬无咎捏着宁颜的下巴，让她看向窗外的景色，“你们难道没发现，这里太阳落山的时刻不仅与昨日分毫不差，并且……”
他抬手推开窗户。
窗户下方就是御花园，自这里便能一览无余。
荷花池中，所有荷花的花苞都是一个角度，开的分毫不差，唯独有一株，是紧紧闭着的。
“还记得么？今日正午，这朵荷花是开着的。”
宁颜点点头，顺着姬无咎的手指看去。
“是这样，没有一朵是闭合着的，当时我还短暂惊奇了一瞬，竟然开的那样整齐，好像是复刻的一样。”
君泽沉吟片刻，而后追问：“所以呢？道友想说的是并且什么？荷花晚上突然闭合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姬无咎刚想张嘴，就被宁颜出声打断，“晚上突然闭合不闭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朵花昨天晚上也是闭合的。”
“懂了么？”
一朵荷花，先是花苞形态，开了一日，不仅没有凋零破败，反而再次回到了与花苞时一模一样的闭合程度。
“不仅如此。”宁颜指着御花园假山上的流水，“你仔细看看，那水，是什么颜色的。”
君泽屏住呼吸，细细看了一眼，瞬间瞳孔微缩。
！
“红……红的。”
他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不再平和：“这就像是……阴阳交替，白昼与黑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姬无咎合上窗子，随后阴恻恻的开口，嗓音低沉惑人，如同塞壬海妖的引诱声。
“白天，他们以人的形态行走，那么晚上呢？”
没等二人说话，姬无咎便竖起一根食指，抵在红润浅薄的唇上，“嘘，他们来了。”
咯吱咯吱……
骨骼的碰撞声与挤压声传来，宁颜将窗子悄悄直开一个小缝，朝下面的回廊处看去。
幽深的回廊此刻发出诡异的光，绿白交错，宫女们身着灰白的宫装，正在回廊上缓慢的“行走”。
说是行走，其实不过是拖着残肢断臂，有爬着的，也有跪着的，还有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地上无助哭泣的。
到处都是鲜血残肢与尸变的尸体。
……
！
宁颜忽然与地面上，一只灰白的眼球对上视线，那是白日里同她亲切说话的小宫女，正朝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咔嚓咔嚓——
小宫女纤细的脖颈变得扭曲，然后开始拉长，不断拉长。
直到脑袋已经触及地面，那蛇一样的脖子才停止变异，宫女咧开盆一样的血口，吭哧，咬住了一旁经过的断脸太监的头。
太监只有一半的身体，另一半不知道被谁啃去了，正幽怨的在宫女嘴里挣扎。
宁颜立刻关上窗户，企图忘记这掉san的一幕，跟沉浸式的恐怖游戏似的，吓死她了。
姬无咎斜靠在精致的红木柱子上，懒散的墨发垂在腰间，他伸出一只手，恶趣味的重重抹在宁颜的眼尾处。
盯着她因生理性而泛红出泪水的眼，姬无咎平添生了许多乐趣，他低下头，无所顾忌的舔舐掉她流下的清泪。
宁颜此时被吓的有些回不过神，脑海中满是刚才那“鬼”吃“鬼”的一幕，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君泽刚一回头，就看见这么一幕。
俊美病态的阴郁少年正肆无忌惮的圈禁着少女柔软的腰身，一只惨白如玉的手捏上少女的下颌。
少女粉唇微张，茫然无措，眼尾是潋滟的红。
少年食髓知味，舌尖不舍的从少女眼尾离开，将一抹清泪慢条斯理的卷挟进口中。
薄唇微红，艳靡悱恻。
！
君泽生于宫廷，男欢女爱之事见的极多，他虽无意，却也是亲眼见过自己的手足兄弟如何陷入那所谓勾人的温柔乡的。
彼时见了，心中只有嫌恶。
可如今这么一眼，竟让他生出些许若是自己抱着少女，也未尝不可的异样情绪。
君泽几乎是立刻压下了这不入流的想法。
真是荒唐。
他咬牙，唾弃着自己，君子遗世独立，他读了十几年圣贤书，怎可生出这种龌龊心思！
“等等，有人上来了。”
宁颜一句话，打乱了君泽的思绪。
“嘘！是他们！”
他反应极快，立刻压住情绪，面上已经恢复如初，只有耳尖红的能滴血，浅淡的棕眸，完全不敢看宁颜一眼。
他拔出腰间仙剑，挡在二人身前。
姬无咎微微挑眉，看着眼前君泽的背影，心中却只有不屑。
蠢货。
连灵力都没有，也妄图保护些什么人？
他对情绪的感知很利落，几乎是分毫之间，便察觉到了君泽内心的动荡不安。
那几分情窦初开，是对着他身边的少女。
宁颜此刻正大大咧咧的抓着他的袖子，抱着他的腰身埋首，害怕的不敢抬头。
宁颜欲哭无泪，她身上寒毛乍起，要说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阴祟之物。
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都是假的！
姬无咎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的低吻了下宁颜柔软的发顶，胸腔微微震动。
他在笑。
宁颜讶然抬头，撞入一双古井无波却让人格外安心的黑眸中，往日里，那双瞳孔只有彻骨的寒意。
唯独面对她时，会染上几分姬无咎难以控制的情绪。
咚咚咚——
君泽大惊失色：“不好！他们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