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修炼了一夜的顾余生久违地面露汗水,自他当年将身体修炼至玉璞境后,已经有很久没似这般痛快过了。
“想不到这天武诀对气血的凝练会如此强大。”
顾余生吐出一口浊气,他在踏入修炼之初,在开脉和煅骨境,将血气凝练到极致,可这天武诀可谓另辟蹊径,以天地五行之气养内腑为熔炉,相当于将肉身再一次淬炼。
“太古经中记载的锻体法,也与天武诀有些相同,但太古经需要天生血脉强大,才能承受其气血之变。”
顾余生若有所思,他隐隐间感觉到两种不同的功法有太多契合之处,只可惜修炼时日较短,还不能领悟二者之妙,可一夜时间,他已能将气血运转如意,将自身的丹田隐于血肉之下,也算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敛藏手段。
不止如此,顾余生还发现,一夜之间,他已然摸到极武者的门槛,比起姜时,也只差一步之遥。
对此,顾余生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在修行练剑之初,秦酒已知晓他灵魂残缺之事,对他修炼剑道本来就有意从锻体开始,加上后来的诸多奇遇,使得肉身之强,完全超过了同境界的修行者,而且顾余生也敏锐地注意到,大世的修行者,以练气筑基开始,即便很多元婴修士,对肉身的修炼也极为懈怠,完全比不了玄界的修行者。
就在顾余生感悟之际,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早已辟谷的他,竟然体会到饥饿之感,这种饥饿,是肉身对食肉的渴望。
顾余生掂了掂肚子,那些曾经存储在体内的大妖之血,没有被完全炼化的部分,在他旺盛的气血带动下,化作纯粹的力量。
“看来这武道之路,需要的资源也极为庞大。”
顾余生暗自感慨,大世之所以从来不太平,就是修行者本身对资源太过依赖,而一夜的修行,也让顾余生意识到,传说中的三千大道至彼岸,并非只是传说,自身力量的强大, 使得他对剑体术的感悟越深。
换句话说,即便他不调动自身任何灵气,凭借肉身剑道的纯粹,以剑体术也足可以与元婴境的修士抗衡了。
咯!
突兀的声音扰乱了顾余生的思绪,他抬头看去,只见小洞天上方出现一道裂纹,池湖之水倾灌而下,须臾功夫,就将整个小洞天完全淹没。
唰。
一道身影悄然从水中遁出,大院花园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顾余生立于湖边,目光迅速扫过周围,只见这大院之外,赫然是城府高阙,戒备森严之地。
“这里该不会是……城主府吧。”
顾余生暗自一凛,湖心水潺,自然是无法逃脱修行者感应的,顷刻间,已然有一队府主巡逻队赶来,顾余生心念一动,身影跃过墙头,墙上一道浩瀚的壁垒悄然出现,如同一卷厚重的书从天而降。
糟糕。
有结界。
顾余生瞳孔凝灵光,无形的壁垒呈现紫金色的浩然之符,每一道浩然之符都似圣人编撰的文字,神圣而显耀。
眼看结界弥漫的范围越来越广,顾余生暗吸一口气,右手凝指为笔,向着壁垒轻轻一点,原本汹涌而来的结界,如同清风翻书,越开一道门。
唰。
顾余生身影从结界轻易穿过,落在院外的草坪上,而一墙之隔的城主府内,各种暗藏的气息在急流奔波。
“好险。”
顾余生暗道一声,沿着护城之河快步走到穿城河畔。
晨风吹发,和煦的光照在面上,顾余生紧张的心暗自一松,他倚靠在石桥栏杆上,呼吸着新鲜空气。
身后的城主府内,数队巡逻鱼贯而出,明暗之队在搜罗着什么,不止如此,顾余生还从内院高墙的四个角落,感觉到气机几乎相同的隐秘修士。
这四道气息……好强!
绝不在自己之下。
顾余生运转龟息术,将内心的情绪平复,又改变成昨日的模样,几乎同一时间,数道隐秘的神识扫过自己,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看穿。
顾余生平步过桥,身后有哒哒哒的马蹄声急促,在城主府周围的人,皆被叫住原地保持。
“咦,锦生老弟?”
就在顾余生紧张之际,石桥之侧,着一身儒衫的男子手持鱼竿垂钓,朝顾余生招手,此人正是昨天在树上意外遇见的广(洛)陵生。
“凌生兄?”顾余生心莫名跳动,但身后的马蹄越发急促,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早啊。”
“早起之时,湖面平静,最适合钓鱼养雅性。”广陵生朝指了指旁边的原石,“有兴趣吗?”
“我不太会钓鱼。”
顾余生摇头,下意识坐在石头上,余光瞥向凝站在桥头的巡逻戍卫,戍卫强大的气血迫来,让他汗毛竖起,昨日顾余生已见过田家的戍卫队,可他们完全和桥上的戍卫士卒没法比,这些戍卫士卒,个个都是武道极修!
“不会可以学嘛。”广陵生顺手把自己的鱼竿递给顾余生,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目光看着粼粼波光倒影的古城,“其实我也不会,可是有一次,我曾看见一条红鱼沿着时沙之河游向远方,从那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要学会垂钓。”
顾余生握着鱼竿的手紧了一下。
森!
这时,一把森寒的剑从身后架在他的脖子上。
数名戍卫严阵以待,顾余生呆呆看着泛起涟漪的河面,大脑一片空白……
“出什么事了?”
广陵生回头,看一眼戍卫。
“刚刚有人闯入城主府,我们正在缉拿可疑陌生之人。”
戍卫士卒握剑的手在莫名颤抖。
“哦。”广陵生摆了摆手,“这位小兄弟我昨天还见过,不会是可疑之人。”
“明白了。”
戍卫士卒收剑归鞘,转身牵马远去,哒哒哒的马蹄声迅速远去。
“吓到了?”
广陵生回头,见顾余生还在发愣,脸上带着笑容,似在宽慰。
顾余生把鱼竿递还给广陵生,目光怔然地看着水流尽头的城阙月拱形成一个时空洞状的拱圆,喃喃道:“原来这条河叫时沙之河。”
“是啊,天下之河,最终都要汇聚沧溟的,而沧溟之大,鲲鹏难越,与之相比,人何其渺小啊。”广陵生拍了拍手,“不管天大地大,饭还是要吃的,锦生老弟,走,我请客。”
“好。”
顾余生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忌惮,却又有一种无法拒绝之感,仿佛对方的话,藏着某种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