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下班！兴许是沾了柳翊报道的福气，破天荒的，章鱼没有掐点丢需求。
还有什么比按时下班更令人开心的吗？没有！
孙筱筱一边收拾桌面，一边朝柳翊发出邀请：“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筱筱学姐是在开玩笑吧。”柳翊前后晃动身体，似在放松。
“没有呀，我认真的。”像是在开玩笑吗？孙筱筱低头，上下打量自己，“你看，我这么认真。”
柳翊没有戳穿孙筱筱的小心思。
“有家水煮鱼，离这不远，味道也还不错。”
“那就水煮鱼好啦！”为任务，也为叙旧，孙筱筱的重点不是挑食。
正当二人有说有笑，准备迈出办公室时，神出鬼没的章鱼，又一次出现在意想不到的转角处。
哎，躲闪不及。孙筱筱极力露出正常的微笑。
章鱼盯住孙筱筱三秒后，才开口问道，“你这就下班了吗？”
噫。
一身寒气。
孙筱筱缩了缩头，一脸无辜，“我跟柳翊去吃个饭。”
求求你，别让我留下来加班。
“你们好像认识。”章鱼看了看孙筱筱，又看了看柳翊，看上去不协调，只能把二人费力地联系在一起。
“他是我学弟，都是江城大学毕业的。”
是吗？章鱼的眼神里，写满了问号。但她没有多问，只将一段需求转发给孙筱筱，“明天中午之前给我。”
“好的，收到。”
谢天谢地。
没有要求立马给到，也没有要求夜里加班。
越来越没志气的孙筱筱，在线卑微，只求章鱼高抬贵手，放她准时下班。
“你好像挺怕她的。”在前往水煮鱼的路上，柳翊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不是怕。”孙筱筱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主要是需求太多啦。只要她一出现，就又意味着加班。”
“原来你是不喜欢加班。”
“没办法嘛，在广告狗的字典里，没有按时下班四个字。”
聊到工作，孙筱筱顺势反问，“哎，倒是你，怎么开始做广告啦？”
在孙筱筱的印象里，柳翊文能提笔斗诸侯，他曾经的梦想，是作家。再不济，也会选择文字编辑。
“刚毕业，没什么经验，就回来试试。”
“很累的！”瞅着柳翊无害的眼神，孙筱筱极力想拉一把，将他从广告狗的悬崖边缘拽回来。
“感觉还好。”
“傻！”孙筱筱哀叹一声，“今天只不过是第一天，少年，好好珍惜惟一一次按时下班的机会吧！”
“筱筱学姐，你可别吓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孙筱筱半是幽怨半是无奈。
时间倒退回一年前。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如果早知道广告行业的处境会是这么悲惨与凄凉，她也不想落入圈套。
悔不当初。
悔不当初！
“总之试试看呗。不去做，怎么知道不合适呢。”相比孙筱筱的哀怨，柳翊倒是乐观。
“那你自己的梦想呢，要坚持吗？”
“不知道，再看吧。”柳翊耸了耸肩，在孙筱筱没有捕捉到的刹那，眼神变黯淡了。“家里人不同意。”
“哎？”
“临毕业的时候，我签了一份小说合同，千字三十。”
“好厉害！”
哪怕数学再不好，孙筱筱也能秒懂千字三十的概念。以每天写八千字计算，日收入是二百四十，月收入是……
七八千呢！“你这比做广告的工资高多了。”
“爸妈可不会这么想。”柳翊苦笑，“他们只会看到我宅在家里玩电脑，跟啃老族没什么大区别。”
前面是十字路口，是红灯。
孙筱筱停下脚步，侧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交流，“可能他们还不太理解吧，我只是有点……”
有点可惜。
父母有父母的想法，孩子有孩子的追求。
当两代人的目光无法交汇成一条直线时，总有一方不得不妥协。
而妥协的代价，是这方暂时放弃自己的诉求。
“有点什么？”柳翊抓住尾音。虽然，他能从细微处，读懂孙筱筱的答案。
“没什么啦！”孙筱筱垫了垫脚尖，“那你现在还写文章吗？”
红灯在这一刻进入倒计时，三、二、一。
变成绿灯的刹那，二人跟着人群流向，朝对面缓缓移动。
是在到达另一侧后，柳翊才抬头，目光空向远处，回答道，“偶尔。我爸他，总觉得写文章不是好事。”
哎。
能理解。
只是，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孙筱筱能理解的，只是皮毛，只能是皮毛。
柳爸爸和柳妈妈都是某国企工厂的小员工，在各自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干了三十多年。普通的家庭，没什么显赫的背景。
柳翊是家里独子。
好不容易培养出堂堂正正的大学生。
好不容易等到大学生毕业，可以自食其力。
柳家爸妈也没奢望柳翊能在短时间内孝敬，只盼他能养活自己，再找个模样乖巧、性格合适的女朋友。
但柳翊的选择，却让柳家爸妈无法理解。
“什么？你就待在家里玩电脑？”
“爸，不是玩电脑，我是写文章，一个月也能有七八千。”
柳翊满怀信心，自认为曝出收入后，就能获得父母的认可与理解。
“狗屁，我看你就是不愿意出去上班。”柳爸爸气急败坏，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不仅柳爸爸不理解，柳妈妈同样着急。“儿子，你是不是被传销洗脑了，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得跟爸妈讲。”
“咱们老柳家，不需要吃白饭的不孝子。”柳爸爸辛苦工作一辈子，最见不得年轻人依靠父母啃老。
“爸，我这也是工作，只是在家里就可以完成。”
“胡闹！”
“爸，你就相信我，好不好？”
柳爸爸本在暴怒边缘来回移动，看出柳翊不听劝的固执，盛怒之下的他，直接拔掉家里的网线。
“儿子，你爸身体不好，你就别顶撞他了。”柳妈妈赶紧劝道。
“嘿，你在想什么？”见柳翊有较长时间的沉默，孙筱筱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后背。“小心大树。”
只差最后两秒，柳翊的额头就要与眼前的大树来次亲密接触。
“哈哈，我在想一会儿人是不是特别多。”柳翊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