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翊想要松开环住孙筱筱的胳膊，却发现，只要一松手，孙筱筱必定摇摇晃晃，有险些摔倒的倾向。
怎么办？
没办法。
只能继续将她圈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扶稳。
“筱筱学姐，走这边。”
“嗯，好。”孙筱筱的回应中气不足，“我有点不舒服。”
“是哪里不舒服？”
“头晕，还有点疼。”
“快到了，再坚持会儿。”
柳翊本想随手招停出租车，但想到孙筱筱晕车呕吐的可能性陡增，极有可能突破上限，只好做罢。
“谢谢你。”全靠柳翊滚烫的胸膛给予支撑点，孙筱筱才没有跌到。
挺安心的。
孙筱筱忍不住蹭了蹭，像小猫似的。
忽然间，柳翊的心跳漏了一拍。当他察觉到孙筱筱亲昵地蹭动时，他放慢了脚步。
不长，这条路快到尽头。
但他还不想走到尽头。
“阿嚏。”一阵风过，孙筱筱打了个喷嚏，又往柳翊怀里缩了缩。
心脏骤然紧缩。
“筱筱学姐。”柳翊停下了脚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有回应。
有点困，孙筱筱微闭着眼。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脑启动失败，只想再多靠一会儿。
路灯微亮。
脚步急促。
有陌生人朝二人匆匆地迎面走来，即将擦肩而过。
柳翊圈住孙筱筱，侧身，给陌生人让了路。
“阿嚏。”又是一个喷嚏。
“筱筱学姐，别睡着了，小心着凉。”柳翊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强行将她唤醒。
“啊？我睡着了？”孙筱筱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我这是在哪里？”
“快到宿舍了。”柳翊悄悄地后退半步，再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建筑，“宿舍里有醒酒药吗？”
“醒酒药，那是什么？”孙筱筱愣了愣，回过神后，跺脚，嘟嘴，不满，“我没醉啦！不需要！”
是没醉。
柳翊看破不说破，只笑笑，不说话。
剩下的一段路，二人并肩而行。有一份温度刚刚好的安静，不忍出声敲破。
手臂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无论是孙筱筱，还是柳翊，都低着头，红着脸，只看眼前的路。
路灯不断拉长二人的影子，仿佛是一幅精心构图的黑白画。
只是，孙筱筱无心欣赏。稍加清醒后，满脑子只剩一句话：刚才是不是有点丢人。
不对，刚才是不是太丢人。孙筱筱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
呼。
幸好，看上去，柳翊还挺正常。
“谢谢你呀，送我回来。”直到楼下，孙筱筱才开口，打破沉默。
“应该做的。”柳翊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胳膊，“那我就送你到这里。”
“要不要上去坐一坐。”麻烦柳翊帮忙整条路，孙筱筱深感不好意思，“我请你喝杯花茶吧。”
轮到柳翊进行选择。
孙筱筱的邀请虽说出乎意料，但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柳翊看了看时间，还早，笑了笑，“那行，还可以顺便参观我司的员工宿舍。”
“噗，没什么好参观的，标准单间。”
“不收房租的电梯房。筱筱学姐，你这生活不错嘛。”柳翊略带打趣。
理论上是这样。
但一想到就近加班的不二法则，孙筱筱笑不出来。
取钥匙，开门。
在开灯的同时，孙筱筱注意到还搭在内门门把手上的毛巾。趁柳翊不注意，赶紧将毛巾抽走塞进包里。
还好还好。
卧室门半掩，客厅只有一点小乱，大体过得去。
孙筱筱稍稍整理沙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去烧水。”孙筱筱端着烧水壶走向厨房。
客厅里没有电视，但有两三份杂志。柳翊瞥了一眼，见是广告行业最专业、最权威的《每月》。
“筱筱学姐，你平常还会看杂志吗？”
“哎？你在说什么？”厨房与客厅隔着一堵墙，孙筱筱听不太清，探出了头。
“这个。”柳翊指了指摆在茶几上的杂志。
“嘿，你说这个。”孙筱筱拍了拍手背，“没办法，得紧跟行业潮流。喏，你也可以拿去看看。”
柳翊随手翻开其中一页，是醒目的某项目落地活动执行方案全程跟踪。
有意思的是，文章没有署名，一律按佚名处理。
“都是内部投稿吗？”柳翊一眼发现重点。
“差不多。我再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孙筱筱取出花茶茶包后，一边将花茶递给柳翊后，一边神秘兮兮地卖关子。
“是什么？”
“有些公司呢，就指望着靠这本杂志出名。所以这种内部投稿，多半都是高管授意且点名的。”
“不会泄露商业机密吗？”
“哈哈，在我看来，干这一行的公司，都没什么机密。所有的方案大同小异，只是看谁舍得砸钱。”
“筱筱学姐知道挺多的。”柳翊尝了一口花茶，“好喝。”
嘻嘻，好喝就好。
孙筱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了，再给你推荐一个论坛。”孙筱筱取出手机，悠悠然坐到柳翊身边，“喏，就这个，匿名吐槽。”
柳翊咽了咽口水。
孙筱筱离得太近，柳翊甚至能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水味。两人的胳膊肘正紧密接触，温度刚刚好。
此刻的柳翊，无心看论坛。
“有许多匿名爆料，吃瓜群众纷纷表示，每十个瓜里，有八个瓜是熟的。”
“不怕被领导发现吗？”
“怕什么，有些领导自己也来吐槽。”孙筱筱耸了耸肩，“在这一行里，没有固定的项目，只有固定的八卦。”
像某公司，暗地克扣员工福利，对外却宣称福利丰厚。
又像是某集团领导，完美复制对手宣传文件，却不要脸坚持自己是一手料。
孙筱筱挑了其中两三件趣事，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末了，不忘补充道，“更多新闻，自己去看。”
这也是紧跟行业潮流的办法哦！
孙筱筱用眼神传递信息。
“挺有意思。”柳翊将论坛地址存入手机，“我会多去看看。”
“欢迎交流，欢迎吐槽！”
“筱筱学姐也会吐槽吗？”
“会呀！”当着熟人的面，孙筱筱从不藏着噎着，“吐槽章鱼，是日常工作的必要程度，没有之一。”
天要生章鱼，那就只能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