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动细小如丝线，阴血损耗之故。”
“阴阳失衡，虚火上升。”
“阴阳互逆，脉象还有一丝沉沉之状。”
“……”
“大奶奶的身子却有一些小碍，若说严重，不至于。”
“确如大奶奶刚才所言，只要好好的歇一歇，再服食一些滋补的汤药，便可安好。”
“若是我开方子的话，医嘱也有那些。”
“不过，那个法子欲要有效果，非半个月乃至于一个月不可，以汤药相助，三五日左右，就可见效了。”
“……”
李纨。
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秦钟切脉之，似乎……也是熟悉的脉象，不为难，略有四五十个呼吸的时间，大体弄清楚了。
病症明晰。
病因……左右不过那些。
将脉象浅言而落，略有好奇的扫了珠大奶奶李纨几眼。
论来，李纨的年岁也只是比凤姐大上一点点，估摸着还没有三十岁，身居公侯府邸，一生最好的年岁正在此间。
只不过，平日里多不喜浓妆艳抹，数年来的记忆中……李纨从未有过艳丽的妆容。
几乎都是傅粉施朱，甚至于稍稍明亮一些的脂粉都不显。
衣裳簪环也是如此。
身为政老爷的长房长媳，身份自然是尊贵的，依从礼仪，每一岁的金玉钗钿首饰当有一大堆。
华美艳丽的布匹也能分到许多许多。
只不过，也未有见过李纨穿戴过。
都存起来了？
以前听姐姐闲聊过，还是她和凤姐闲聊的，她们觉得珠大奶奶的私房钱肯定不少。
一岁之中，珠大奶奶在府中几乎没有什么开销，而每一岁所得的各式物品，折合银子的话，少说也有三五百两以上。
若是加上那些内造、官造的制式饰品，还是寻常人家难以在市面上采买到的各种绫罗绸缎。
貌似更多了。
一岁如此，数年加起来？
十年加起来？
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尤其，姐姐所言凤姐还有吐槽过李纨一毛不拔的言语，但有事情，无论是涉及姑娘们，还是府上的一些事，皆外力之。
礼仪程序上是无错的，然……凤姐还是多吐槽。
秦钟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李纨要为将来打算。
贾珠身死，宝玉得宠，荣国府以后传不到贾兰身上，待贾兰成家之后，她大可能也要出去的。
礼仪上，可以不出去，但……以她的性子，想来还是出去和贾兰一块住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时。
需要俗物的地方就多了。
有备无患总归是好的。
一时间。
倒是猜出来李纨的身子为何如此了。
府中上下，能够为她劳心费神的人事也就……贾兰了。
兰哥儿最近还好吧？
上次前来的时候，兰哥儿无论学业，还是身体，都是好好的，何况……有李纨那般照料，也不会出什么事。
“秦相公，昨儿郎中为姑娘开的方子取来了。”
“……”
是时。
瞅着秦相公和珠大奶奶说话的空隙，紫鹃趁机缓步近前，双手将一物递过去。
“方子。”
“我瞧瞧！”
于珠大奶奶一笑，秦钟便是从凳子上起身，伸手将折叠起来的药方接过，直接打开，一览上面的一份份药材，外加它们各自的分量。
“嗯，虽和我开的可能不太一样，大体也是可行的。”
“嗯，防风的剂量有些大了，减少至一钱！”
“茯苓，加一钱！”
“更适合林妹妹的身子。”
“今日开始，就按照我说的分量熬煮汤药，从林妹妹的脉象来看，顶多再来三剂就差不多了。”
“……”
“哈哈，多谢三妹妹。”
“正好也为大奶奶开一幅方子。”
“……”
林黛玉的病症不算罕见，郎中用药还是很有心得的，将方子一览，可以更改的几乎没有。
顶多根据林妹妹今儿的脉象，将一二药材的剂量增减之。
正要寻找一二纸笔的，却见三妹妹已经将一个托盘捧来了，其上正是一套齐备的笔墨纸砚。
“……”
“有劳秦相公了。”
于此，李纨又是一礼。
其实，自己的身子真的无大恙，好好安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的，谁料……姑娘们劝说不断。
一个个道理还挺多的。
再加上秦相公……的确不算外人，李纨只得好笑又无奈的勉强同意，若能能够早些安好，确是好事。
对于秦相公的医道，自己从未怀疑过的。
“嘻嘻，钟哥儿切脉诊治，真真是行云流水。”
“真不愧是京城神医。”
“钟哥儿，若是你如今不做官，而是在百草厅内，想来也是百草厅的专家之人。”
“那样的人物出诊，单单是看诊的费用都得五两银子、十两银子吧。”
“京城之家，请专家出诊的人多吗？”
“嘿嘿，三姐姐，研墨累不累？要不，换我来吧，我对于研墨还是很有心得的。”
“……”
史湘云探着小脑袋看着某人开药方。
钟哥儿开药方很快，顺便还将紫鹃带来的那张药方稍稍改正了一下，提笔蘸墨，便是写字。
字体是欧体，又略微不太一样，相对圆润一些，在钟哥儿之前，没有见过那样的欧体。
是新的？
应该吧。
三姐姐最近一二年，临摹的书法中，就有类似文字，还被自己取笑过，现在……又文静娴雅的站在旁边研墨。
观此，不住一乐。
笑言之，便是要将墨条从三姐姐手中夺过来。
“你就好好歇着吧。”
红裙少女粉面掠过淡淡的红晕，瞥了近前的云丫头一眼，空闲的一只手臂抬起，拦住某人的后续动静。
研墨都有心得了？
亏得云丫头想出来。
想要研墨？
别想了！
想都别想！
“专家出诊不为多，然……但有专家出诊，一般都是极其严重的病症。”
“那般病症面前，些许出诊费反倒不为贵重了。”
耳边传来姑娘们的窃窃私语，秦钟手上动作不绝，须臾之间，便是将药方开好。
“大奶奶！”
“派人按方抓药，熬煮汤药就好。”
“兰哥儿应该没有去上学吧，现在在稻香村看书写字？”
“……”
将兔毫小笔落于笔架上，再次审查了一下药方，秦钟点点头，便是将其递给李纨。
“多谢秦相公。”
“兰儿，还在院子里看书。”
“秦相公前来，兰儿当来见礼的。”
“或许，还有一些经义书上的问题请教，还望秦相公多多指点。”
将药方接过，李纨再次一礼。
秦相公。
若是以前的话，一些辈分要从东府蓉大奶奶那里算，但是……现在不行了。
也不应该那样算。
真要那样算的话，府上则是有些失礼了。
每次老爷在府上，只要秦相公入府，都是亲自接待和言谈的，在官场上，辈分虚之。
近年来，秦相公和蓉大奶奶在府上，则是各论各的，碧纱橱的姑娘们和秦相公之间说说笑笑，玩玩闹闹无碍。
自己不行！
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