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是典型的工科男，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很直接地说，“江总，您给我的监控录像已经修复好了，也截取了你要的时间段，我现在就给您发过去。”
江雾唇角一勾，满意地道：“好。”
江氏集团，每一个拎出来都是绝技傍身。
挂断电话后，江雾将车子停靠到了路边，拿过副驾驶座上放着的笔记本，打开，点开邮箱。
李文已经将修复的录像发了过来，他的指尖在触碰区滑动着，点了点。
一一将录像看完之后，他随意地点了一下暂停，视线落到屏幕上的那个身影。
如他所料，确实是有人假装成保洁，偷入了他的房间。
只不过他的房间内并没有安装监控，所以只拍摄到了门口进出的录像。
身材纤细，是个女人没错。
但她将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的，那张脸是半点没露出来，而且她也知道监控在哪个位置，很刻意地躲避着，所以监控录像里，也没有看到她的脸。
江雾的指尖，有节奏地点着膝盖。
他黑眸幽幽，定定看着那个身形十几秒，蓦地笑了。
他记忆里太好了，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这个身影他很眼熟。
可不就是下午，他在医院，擦肩而过的那个身影吗？
昨天在他的酒店房间里，今天在医院，有意思啊。
江雾扯了扯唇角，手掌按住笔记本的盖子，将它合上，随后丢回副驾驶座上。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声音沉冷，“江总。”
江雾也并没有什么废话，径直下命令，“有个事儿，你去处理一下。”
那边毫不犹豫地应，“是。”
江雾启唇，冷冷地说出一句话。
那边迟疑了一秒，问：“您要活的，还是死的？”
江雾唇角牵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开口的嗓音没有任何温度，却又宛若只是在讨论着今天的天气如何般地自然，“照旧啊。”
那边回：“是！”
…
病房里。
宋芒芒看着江老太太毫无血色的脸庞，一颗心死死地揪住了，她越发地握紧了她的手，仿佛只要这样，她就能抓住老太太，让她能够坚持下去。
她现在能够体会苏早早讨厌医院的心情了，她真的真的，也很讨厌医院，很讨厌这种无力感。
她在乎的人，她爱着的人，总是在面临死亡，在死亡边缘拼命挣扎，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生老病死，是最常态，却也是最残酷，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宋芒芒忍着喉咙间的酸涩，哑着声音说，“奶奶，对不起，是我不孝，如果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变成这样。”
其实江老太太是个很聪明睿智的老人，人老心不老，很多事情她都看得很通透的，若不是这三年因为自责，以至于她心病身病，才会让她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什么都顾不上了。
否则，以周怡那么拙劣的手段，又怎么可能暗算得了老太太。
她当年活下来后，选择不联系苏早早和老太太，那是因为她清楚，苏早早有秦夜护着，而江雾至少会护着奶奶，所以她便放了心。
谁料，江雾会混账到这种程度。
当她听陈妈说，奶奶都病成那样了，还是不肯吃她留下的药丸，觉得那个药丸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她要留着当念想。
她的心真的好似被撕裂一般地痛。
若是……若是早知道，她一定会告诉江奶奶的，告诉她，她还活着，还给她生了，她心心念念的孙子。
奶奶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想着想着，眼泪止不住地掉，宋芒芒也没办法擦拭，她只能仰起头，不住地深呼吸，将那泪水压回去。
缓了一下情绪，宋芒芒才接着开口，“奶奶，你一定要撑下去，你不是想见我吗，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了，还有……还有你的孙子，他很可爱，长得可好看了，现在三岁了，你醒过来，我就带他来见您，好不好？”
“您还没有见他一眼，您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您要是听到我的声音，您就回应一下我，好不好？”
宋芒芒还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说了她在M国的生活，说了她生止止时候的艰辛，也说了止止从小到大的各种事情，说到她的嗓子都微微沙哑了，口干舌燥的，她还是不放弃地在说。
她在想，也许奶奶真的能够听到她说的话，她只要一直在说，奶奶也许就能够醒过来。
即便只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她本来就有些感冒不舒服，又伤心难过，又说了那么多话，到最后，她晕晕沉沉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陈妈进来，轻拍着她的肩膀，将她唤醒。
宋芒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陈妈见她一脸疲惫，轻声说：“宋宋，你也陪了老太太一晚上了，你出去休息一下吧，我来守着。”
宋芒芒轻吸了一口气，她先是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了，然而江奶奶还是毫无起色。
她虽不想离开，但她知道，若是她不休息，垮掉了，得让陈妈再担心多一个。
“嗯，那我出去，等会儿来换你。”
说着，她起了身，走出病房。
宋芒芒脱下防护服后，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后，她才去了加护病房旁边的休息室。
刚才和医生要了感冒药，她用温水送服。
在里面睡了一觉，此时她倒是不困，所以她靠着沙发，拿出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已经没有电，自动关机了。
她从她的包包里翻出手机线，插上充电。
一开机，好几个未接电话涌了进来，全都是沈医生的。
她不由心虚，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揉了揉太阳穴，她深吸一口气，才动着手指头，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那边秒接了，沈医生的声音很低沉，压抑着怒火，“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
他很少发火的，宋芒芒也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弱弱地回，“对不起，我，我去陪奶奶了。”
轻吸了口气，她到底还是将心底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还有……还有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你，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暂时不回去的事情。”
沈医生沉默了几秒，忽地自嘲一笑，“你这么诚实，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
宋芒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继续说着，“对不起。”
沈医生闭了闭眼。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歉意啊。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开了口，“芒芒，你与其和我说对不起，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