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言诚听完这事只觉得匪夷所思，当年他年少轻狂又因为阿爹的死恨透了言巧儿一家，就靠着自己在镇子上给药铺帮忙的机会结交了赌坊的老板，本来只是想着教训一下言六儿。
只是后来因为事情比较忙，又被郑老头带在身边教导，他渐渐地明白了很多事情，不再执着于过往的愁怨。
两年前回来时知道言六儿因为迷上赌博而欠下债务他心里的怨恨也算是出了，就同赌坊讲过不用在特意的为难言六了。
只是没想到天理昭昭，言六最终还是自己把自己给毁了。言诚并没有那种老好人的自责感，会去想当初是他把言六拖入赌博的路上来的。他给过言六改过的机会，如今的一切都是言六自找的。
“诚子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啊？”言大力伸手拍了正在愣神的言诚一下。
“恩，正在听你接着说。”言诚笑着甩了甩头上的汗水，接着劈着柴火，“不是说到赵秀才挨打了吗？”
“奥，对啊。”言大力笑着摸了摸脑袋，“说来着赵秀才也是个重情义的人，言巧儿一家子虽然一直都给他添麻烦，但是他对言巧儿可真是没话说。这不挨了打还不同意退亲事，按着日子来看这过上两个月俩人就要成亲了。”
“恩，赵秀才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照你说的人品应该算是不错的。”言诚将劈好的柴火都摆在墙角处。
“哎，是啊。我觉得这言六家祖上定然是修下大的福分才让他们一家子老是遇到好人。”言大力伸了伸懒腰，“不说他们一家子了，这个你跟小鱼的亲事还是抓紧的吧。你不知道你现在在村子里可是吃香的很啊，对了前几天胡阿么还看到那个王桂花蹲在你家门口往里看哪。”
“看什么，不是赵秀才没说过退亲事吗，这言巧儿家还敢在这个关头上生出事端来？”言诚皱起眉头，他真的没有办法理解这一家子人的想法。
“哎，他们那家子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言大力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得了，阿姆不愿意让人到着你的面提起这件事情，我也是怕你到时候又被缠上了还闹不清是怎么回事给你提个醒。”
“……”言诚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忍心提醒言大力，刚才他说到激动处都是拍着大腿的大声喊叫的，李秋儿已经不止一次的从窗户里露出头来看他们了。
“大力。”
“哎。”言大力被李秋儿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然后一个劲地冲着言诚使眼色让他保密，见言诚笑着点头答应了才长舒一口气转过头去。
“大力你去看着小喆点，这会儿正是学走路的时候最是累人。你倒是好啊天天让梅儿看着，你就不知道心疼自家哥媳。”李秋儿将怀里扭来扭去挣歪着要下地的言喆往言大力怀里一塞，“行了今天就你看着俩孩子吧，可能一会儿小豆子也过来玩，我跟柳璃说了要是俩孩子看不过来就送过来我看着，到时候你得把孩子看好了，可不能磕着碰着。”
“哎，可是阿姆你知道言喆这孩子他和跟我有仇似的……”言大力苦哈哈的笑着，话还没说完就被言喆照脸打了一巴掌。
“下……下……玉……玉……”言喆左右开弓照着言大力的脸噼里啪啦的一头乱闹，索性他的手劲小点，打了半天连个红印子都没有。
“行了，这还不是怪你自个啊，小喆从小让你抱着就没一次能舒服的，现在还肯找你就是不错的了。”李秋儿不耐烦地挥着手，“行了你扶着他走路就是了。有小玉儿在小喆也不愿意让抱着，你就让他跟在小玉儿后面走就是了。”
“哎。”言大力无奈地将言喆放到地上，看着他晃晃悠悠地迈着步子追在曲玉后面，一阵的担忧，赶紧地张开了双手追在后面，活像一只看护小鸡老母鸡……
“阿诚。”李秋儿见言大力看着孩子走远了转身同言诚说道：“言六家的事情大力跟你说了吧。哎，本来不想让你添堵的，这孩子……”
“阿姆我知道的。”言诚笑着摇摇头，“这个早晚会知道的，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不放在心里了。”
“哎，这样好。”李秋儿笑着舒了一口气，“你公爹就是怕你因为你爹的死钻了牛角尖，现在好了，你没事我们这心也就放下了。”
“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言诚脸上浮现出愧色，他一直觉得只有自己在意当年的事情，所以从未开口提过，却没想到原来言山他们一直担心着他。
“行了，一家人不说这些话。”李秋儿摆了摆手，“昨天你说有东西在南面没有运过来可是重要的？你公爹这个人脾气大大咧咧的，要是重要就把亲事往后推推，你不用顾忌他，我去说就是了。”
“没什么的，只是一些南方时兴的布料，我本来想着用来给小鱼做嫁衣的。”言诚摆了摆手解释道：“如今看来只能用以前看中的了。”
“这个没事，布料来了做别的就是了。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开始招呼人手给小鱼做喜被，其他的就由着你们爷儿去安排吧。”李秋儿想到自己宝贝了多年的小哥儿可以嫁个好人一时间也是开心的很。
家里将要办喜事言山一家人虽说不会大张旗鼓，却也是每天笑容满面的。村子里的人没几天也就都知道了言诚跟言小鱼将要成亲的事情。
不知道是谁将这事情透给了王桂花，有人看到他在事情传开的第二天在言山家门口的转角处躲着听了会墙角就走了。
几天后村子里就传出了言巧儿成亲的消息，但是因为这之前言六了闹出来一摊子事情，赵秀才这次算是顶着全家的埋怨成的亲。
言巧儿成亲的时候很是低调，连迎亲的队伍都没有，那天还下着个小雨，天气本来就阴沉，就是在天擦亮的时候赵秀才雇了一辆驴车将人接走了。
俩人也没有去赵家村，而是在镇子上租了一个房子住着。赵家对外说的是为了方便赵秀才读书特意租的房子，言巧儿则是过去照顾了。
不过村子里看见那天赵秀才迎亲的人都说这是俩人给赵家赶出来了，赵秀才跟言巧儿就是带着两个包袱赶着驴车去了镇子上住，据说连席面都没有办。这知道的是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私奔哪。
消息传到言山家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什么，言诚是压根不在乎，其他的人则对此不关心，也只有言小鱼感叹了一声“赵家秀才确实是个有情义的人”却被李秋儿打断了话头拉着去学着做嫁衣。
言小鱼一听说又要学绣活登时装死，一头扎到言诚的怀里嚷嚷着肚子疼，不管李秋儿怎么拽都不出来。大家看着他这般胡闹笑的前仰后合。
最终还是言诚给他求了情面，说是想让言小鱼陪着去小巴山下转转。李秋儿这才将人给放了出来。
“哎，咱们赶紧回镇上吧。”言小鱼蹲在地上叫苦连天，他举着双手给言诚看，“再不走我的手都不用要了，你看看这都快成蜂窝了。以前我可真不觉得阿姆这般狠心。”
“嘿嘿，这小哥儿做嫁衣本来就是村子里的习俗，阿姆也没有错啊。”言诚握着他的手看着上面一个个的小红点，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嘴上还是不忘调笑两句。
“去你的，我就是不会做，你有本事找个会做的去！”言小鱼抽出手顺势一巴掌打在言诚的手上狠狠地说道：“我到这手还疼着那，你倒是会幸灾乐祸！”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言诚笑着拉回他的手帮着他吹着手指，“我也是玩笑两句，这几天这边安排的也差不多了。我跟公爹商量过了，最近的天气一直不好，可能婚事要往后推一下。我们先回镇子上也好，等天气好了在找人具体的挑日子。”
“恩，行，那咱们就想回去吧。吴阿姆一个人在镇子上我也不放心。”言小鱼点点头，他被吹得手指有些痒就想要抽回来，但是言诚一直抓着不放，“对了，我这次想要把狍子带走，当时我跟阿爹说过要自己养的，这两年因为老是在镇子上，傻狍子现在看到小喆都比看到我亲了。”
“行，带走。”言诚纵容的着，“等回去把后院想法子种上些红果秧子，你们俩就可以一起吃个够了。”
“好啊，你这是把我也当成狍子养活啊！”言小鱼瞬间炸毛。
“哪能啊。”言诚装作无可奈何，“狍子比你好养多了，至少我喊一句他就回家了，不像是你，每次都在曲靖家里待着，怎么叫都不肯回家，哎。”
“……”言小鱼抿了抿嘴，想着自己好像是这个样子，特别是最近这半年，因为曲靖忙得很没有人待着曲玉，他干脆就住到那边了，倒是一直没有在意言诚的想法。
“行了，不要一副不安的样子，我跟你开玩笑的。”言诚勾着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眉眼间尽是包容。他伸手将言小鱼揽进怀里，“我知道曲靖是你交道的最为贴心的朋友，他现在遇到难处你帮忙是应该的，只是你以后也记得找我分担一点。你以前还总说我遇到事情不知道同你讲，这半年来你可同我说过。恩？”
“嘿嘿。”言小鱼傻笑着，拿着脑袋拱着言诚的下巴，“知道了，我是看着你最近忙不是，我记住了。这次回去我就带着小玉儿在家里住着。”
“这还差不多。”言诚笑着收紧双臂，又在言小鱼的同上烙下一个吻。
小巴山对于言家村的人来说是一个老天馈赠给他们的大礼，可以说是小巴山这片肥沃的土壤和清河川流不息的河水孕育出了整个言家村乃至是这个清河镇。
而这里对言诚还有这一个更重要的意义，是他这一生很多苦难的开始，亦是幸福的□□。
因为天气一直阴沉的着，没有放晴，言诚跟言小鱼的亲事不得不一直往后拖。
言小鱼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就算现在没有成亲他跟言诚也是吃住在一起，成亲好也是这般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不过言诚却越来越焦躁，因为他们这边一直没见过晴天，南方更是大雨连绵，直接将南北的运输阻断了。找到的血灵芝无法顺利的送过来，言小鱼脖子上挂着的红玉髓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让言诚异常的恐惧。
言小鱼自己没有感觉到太大的不适，只是睡觉的时间在慢慢的变长。但是因为变化很慢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没有感觉。
但是言诚因为心中本来就知道一些，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变化，他很是担心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言小鱼就会陷入无尽的睡眠中没有清醒的时间……
“小鱼。”言诚披着蓑衣从酒楼那边走回来，他进门将手里拎着的食盒交给一直等着他的言小鱼，“小玉儿睡下了？”
“恩，睡了。”言小鱼接了食盒放到桌子上拿着布子给言诚擦拭身上沾到的水渍，“算了你还是去洗一下换身衣服吧，都湿了。”
“那成，我去换衣服，你跟阿姆先吃饭。”言诚点点头走出去，向着西面的浴室走去。
等言诚换好衣服回到屋里的时候，言小鱼正抱着曲玉喂饭，小家伙脸上还挂着几滴眼泪。
“怎么哭了？不是刚才还在睡觉吗？”言诚是看着曲玉长大的这会儿见他的可怜样子也是心疼得很，伸手将人接了过去。
“哎，这几天一直阴沉这个天难怪孩子会不高兴的。”吴秀儿夹了一筷子竹笋放到言小鱼碗里劝着他多吃些，又冲着言诚说道：“这怕是想阿靖了，走了也有两个多月了，当时说的是一个月就回的，哎。”
“恩，没事的，明天我找人打听一下。可能是最近一直下雨阻了回来的时间了。”言诚接过言小鱼递来的碗筷，一边逗着曲玉吃饭一边说着：“恩，对了阿姆因为南边一直大雨，我有一批药材被阻在了路上，我想着去接回来。”
“这南边到处闹水灾你还往那边跑什么啊。”吴秀儿不赞同的说着，但是想到现在自家小爷儿是药铺的管事也不能放着大事不管，“你要是真的必须去阿姆也不拦着你，不过横竖的等着成了亲吧。上次你李阿姆来的时候说了亲事定在这个月二十，眼瞅着就到了，你可不能往外跑。”
“这……”言诚想了想，“还有十几天一来一回的定然够得。”
“不行。”吴秀儿将筷子摔在桌子上，“这下着雨来回路上要是有个耽搁怎么办，成完亲再走。”
“好了，阿姆你别生气啊。”言小鱼见着吴秀儿生气赶紧的劝和着，“我也不同意让他去的，您不用跟他生气，我同他讲清楚就是。”
“行了还是小鱼懂事。”吴秀儿拍了拍言小鱼的手背，狠狠地瞪了言诚一眼，“我吃饱了，你们吃吧。”说完就起身回自个屋子里去了。
“吆，言大老板你怎么不接着说了。”言小鱼见吴秀儿进了屋压低了声音逗弄着言诚。
“不敢，不敢。”言诚苦笑着摇摇头，看着挑着眉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言小鱼。最近言小鱼因为天气一直阴着没法带着曲玉出门被闷坏了，逮着机会就会取笑言诚一番。
“你也是啊，知道最近天气不好还敢跟阿姆提要出去事情，这不是故意惹着阿姆生气吗？”言小鱼挪着凳子坐到言诚身边，从他怀里接过吃饱的曲玉哄着，“而且你现在出去我也不放心，南边水灾闹得厉害，就算药材再重要也没有人重要吧，看看往后推几天吧，想来郑老头不会真的因为这个为难你的。”
“恩，郑老头没说让我去，只是我自己想着去看看……”言诚苦笑着点点头，“哎，算了，我看看找个人去看看吧。”
“恩，这样就好。”言小鱼笑着点点头，然后将曲玉的脸按进自己怀里挡着，凑到言诚面前狠狠地亲了他一口，“这么听话给你奖励。”
“就这点啊？”言诚拉着长央一副不满足的样子，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言小鱼。
“还有半个月就成亲了，就都先欠着吧。”言小鱼淡定地回答着。自从上次李秋儿来给他讲了一大堆小哥儿跟小爷儿洞房的问题后，他就能从容的面对言诚的调戏了。因为比起那些实质要发生的事情，这些言语上的都是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