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澄空正沉浸于辐射机器的拆解研究。
这还是早前林凡拿出来展示，被雷击劈坏的机器。后面他收拾场地，自然就带了回来。
好容易结束了纷乱的一天，身心疲累交加，瘫在椅子上放空时，不由自主就拿出了这个损坏的机器。
此界机关术跟天外技艺到底有多大差距？
澄空秉着求知的心态将机器一点点拆解，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手中事务里，听到敲门声也只随口应了一声“进”，就没在意后续。
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手头告一段落，一抬头，竟看到桌前跪了个血人。
哪怕对方垂着脸，澄空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上身血呼啦差，一言不发跪着的人是自己的小徒弟林凡。
“这是弄什么？！”澄空从椅子上弹起来，越过长桌直接落到林凡面前。
她背上捆着满是尖刺的金属条，直入皮肉。血顺着破处染红了白色的中衣，甚至有不少滴在地上……
澄空一甩袖子，将折磨人的东西摔得老远，拉着林凡起来，上下打量：“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林凡脸色微白，眼神回避了一瞬，又坚定地看向澄空：“负荆请罪。对不起，我骗了您，还有……”
“行啦！”澄空一打眼就已经明白了，看林凡这样子，又气又心疼，“你啊你！平日里看起来聪明绝顶，怎么现在蠢得跟猪一样？还是说……”
他扯着林凡的胳膊把人拽到塌边坐下，双手环胸，状似审视道：“你是故意摆出这幅样子，对我施苦肉计呢？”
林凡连忙否认：“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自己欺瞒一事的歉意，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示自己的诚心。”
澄空何许人也。作为第一宗门的掌门，权势、钱财、资源、能力个个不缺，林凡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赔礼，最后只能想到负荆请罪。
澄空气笑了：“你呀你……快吃吧！”
见林凡乖巧地接过他扔过来的伤药一口吞了，澄空这才舒了口气，拂袖坐下。
“看你这副样子，”他一脸嫌弃地打量，“不知道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早猜到你们身份有异了，只不过看你们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也懒得拆穿。既然你现在自己要招，我就听听吧。”
玢泽只说了跟林凡他们是在天外相遇，他们将他送回玢泽的事情大概，其中细节并未赘述，后面就来人了。
澄空等人因林凡他们这几年跟临渊的频繁动作心下早有猜测，但都聪明地掩而不发，猜到是为了上古之后，还不遗余力地掩饰配合。
但要说好奇心，哪个又没有呢？不说他们都还没修炼到家，就连临渊，不也追着玢泽跑了吗？
天外世界啊！在此之前，澄空他们根本也没想到这方面可能。
林凡感觉肩头一重，一件锦袍盖在她身上，心里的忐忑因为这份温暖渐渐落地。
从兰星，到诺亚号，再到跟玢泽相遇，两人的约定化繁为简地说了一遍。
可能本就是研究机关术的，脑袋里总是天马行空关系，澄空的接受度比林凡想的要好得多。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地点头，“难怪玢泽尊者会将混沌珠送出，原来是有这个渊源。那……”
澄空又问了许多，有月华星的，有诺亚号的，还有上古世界的。问题并不连贯，通常是他想到哪里就问到哪里。
“这么说，就算灵气恢复，我们能正常飞升，也有可能在飞升之后，遭遇玢泽尊者那样的风暴，而导致身死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眉头紧锁。
“不知道。”林凡摇头，“我们飞船过来的时候，在周边并没有探测到类似星云风暴，不确定玢泽的遭遇到底是偶然的，还是必须有飞升作为特殊契机。”
澄空缓缓点头：“那坐你们的飞船，是不是不管修为如何，哪怕不飞升，也能去到天外世界，随意行走？”
他眼中有跃跃欲试的好奇。
“是的。”林凡应道，“但飞升积攒的实力最终会回馈到自身。比如我们，如果没有飞船就没办法在宇宙中随意行走，但飞升后的玢泽就可以。虽然他中途遭遇了意外，但尽管境界掉落，你也看到了，他重修金丹，到现在境界回升，也比常人要快。我们下来学修仙的本质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不仅仅是有飞船就什么都可以了。”
“也对。”澄空笑道，“若不是当初境界足够，玢泽尊者也保不住性命，流落到月华星，再等到你们……话说回来，今天一直没听你叫过我，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师尊了吗？因为你们本就是天外之人，不受此地约束？”
“当然不是。”林凡连忙否认，“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欺瞒身份，不愿意认我了。”
早前议事厅里，她跟澄空分作两边。看澄空的样子，没把她当弟子看呢。
“嗯，”澄空故作威严地板脸，“最开始的确不太高兴，但后来，发现你们除了出处，并没有其他诡谲心思，好学又努力，听话又争气。那么多优点在前，那份骗人的出身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更何况，”澄空笑道，“你还瞒着我们去净化上古世界的辐射……我们又不是真睁眼瞎。那本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甚至连这份善意都没有宣之于口……除了欺瞒来处，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让这个世界受益，我们哪儿还有脸苛责你们？反倒是觉得愧为人师……”
“没有没有，”林凡连连摆手，“各位师尊和师叔都很好，无私地传授了我很多知识。是我一直觉得受之有愧……”
说着，她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推到澄空面前。
“这是我在上古世界树得到的秘法传承体系，囊括创世以来，至上古灭世前的所有道法传承。我知道知识无价，但希望这个可以弥补一二。”
她在世界树得到的数据都存在脑子里，这么多年一点点利用空余时间做成了这本手抄本，终于在今天，送了出去。
澄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伸手去翻，然后手越来越抖。
“这……”他颤抖着声音问，“你就这样给我了？”
骤断的修仙传承一直是修仙界人心头最大的痛，如今这份巨宝就放在澄空眼前……
明明她自己昧下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我们贸然进入你们的世界，隐瞒身份修习法术的赔礼。”林凡道。
“可你刚才不是已经……”澄空看向旁边地上的血迹。
“负荆请罪是为我们隐藏的身份，这个是补偿我们学得的知识。”林凡正色道，“只有这样，在我这里，才能达到心里和实质上的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澄空心里一空。
“那……”他迟疑问，“我如果收下了，以后……你还是我徒弟吗？”
林凡一顿，看向澄空：“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只要师尊愿意，我不管在哪里，都是长天门的弟子。”
“好好好……”澄空抚掌笑。“这才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林凡知道这件事算完全揭过了，心里也松快起来。
澄空却突然面色一变。
“对于劫雷试炼，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