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心，悟心，醒醒。”
楚炎熙的眉紧紧蹙着。
悟心是什么东西？
“悟心，你快醒醒，你不是要赎罪么？怎可在佛堂里睡着！”
有冰冷的水泼在楚炎熙脸上。
楚炎熙慢慢张开眼，入目便是红枫寺的住持正一脸忧心和无奈地看着他，见楚炎熙醒来，住持双手合十做佛礼。
“阿弥陀佛，悟心，可是又做噩梦了？”
楚炎熙撑着蒲团慢慢坐起来，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躺在了大殿内的地上，头枕着蒲团，好似就这么睡了去……
不对。
楚炎熙脸捂住眼睛，蹙眉回忆。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那个小妖精呢？
人呢？
难道，这就是一场梦？
他不由地将目光向四周看去，仍旧是熟悉的佛寺，佛前有供果，燃着檀香……
楚炎熙噌地站起来，也不管住持眯着眼睛打量他，他一把走到香炉前，将里面的香都拔了，盯着香灰。
可是这里并没有记忆里那种甜香的味道。
空气中弥散着的只有水的腥味，并没有冷泉的清香。
一切亲密的，魅惑的回忆，就像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不过是一个影子，那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那个少年……
楚炎熙静静地站在香炉前，没有再说话。
主持重重地叹了口气，贵在湿漉漉的蒲团下，对佛祖磕了个头，又重重叹了口气。
“悟心，你还记得，你当时来红枫寺，是为了什么？你罪孽深重，唯有求佛，才能洗去一身罪孽。不然，你又能得到什么？”
住持低头念着佛经，声音在整个寺庙中慢慢传开。
“悟心，悟心，你当年的话你还记得么？你若要赎罪，若要救人，便只能情僧古寺，佛书千卷。”
“不然，无人可替你渡他，佛，又如何渡他。”
楚炎熙的眉头慢慢舒展，心中那好似在梦中的遗憾却怎么也无法散去，他跪在蒲团上，湿漉漉的蒲团打湿他的膝盖。
满殿的檀香却无法入他的心。
他心中只有那冷香，其他的都无法入眼，他随性闭上眼，随手捞出藏在衣襟中的佛珠，细细数去。
住持只能深深叹气。
这男人，本是当朝王爷，先皇最小的儿子，被封为燕王，为凶名赫赫战功显赫的大将军。
但是，待他平征塞外回京后，先率军屠了丞相家满门，当年丞相家小公子当许配给公主，后便不知所踪。
这种疯狂的事情，也是吓人，皇帝大怒，却也奈何不了当时权势滔天的燕王，只是燕王随后便消失了。
他知道，这种人中龙凤，能被称得上枭雄的人物，不管当时屠丞相府为何，现在落魄到进他们这种小庙中剃度出家，要磨去心中的戾气有多难。
当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只有当事人知道。
但那个雨夜，这样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跪在寺院的山下，低着头，铠甲上冷水滴落，眼中，万念俱灰。
住持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男人的眼神。
也忘不了那个男人那时的话——
“我满身杀孽，罪无可赦。但请经书千卷，求一人安生，来生，不再遇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