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般原始自然对于寻常人来说却犹如不知其中的魔窟。
为什么蝴蝶将她们两个引来这个地方？这明明就是山林之间啊。
野兽都不知道会有多少，危险丛生，为什么阿爷和大伯会在此处？
姜茶茶想起来先前姜文亭和谢允晗明明在给阿爷和大伯送物资的时候就已经打点好将被转去冲锋兵两人给调回去火头营了啊？
可这般情景明显表示两人就是在这峒山关做先锋兵了啊。
有去无回的先锋兵，阿爷那般年纪！
姜茶茶恨不得此时回去京城将陆家给整个儿烧了！如果不是裴无念拦着她，她真的会这么做的！
裴无念感受到身边之人的由心底而生的愤怒，微叹一口气。
茶茶原本就算是和这一方天道相争，不能做什么有损道元的事情。
一切的事情，就有他做吧。
裴无念在周围查探一番，确定了不远处埋伏着的一队人马的位置，拉着姜茶茶朝那处而去。
……
距离峒山关关口所在只有百里的位置，山林草堆是最天然的屏障，从峒山城派出来的九百先锋兵此时就分别在这处躲藏隐匿着。
将函谷关仅有的一条山路给围住，九百先锋兵的领头者是一位老经验的千夫长，名为李彪进，经历了数十年的战场，每次都是担任先锋兵，这么些年从先锋兵中唯一一个活得好好的就是他。
在山林中搭帐篷会十分显眼，李彪进带着自己的随从兵在最中间不显眼却能够将一切情况尽收眼底的空荡高地上待着，极不显眼却能静观势句。
倏然，峒山关关外迎面一阵黑烟滚滚袭来，卷着漫天沙土，千万马匹嘶鸣，迎面而来的黑压压一大片人山行步踏踏驰驰，带着震撼人心的威压。
李彪进神色一凌。
鞑靼的军队抵达峒山关外了！仅就现在已经将那般宽大的关口堵住的庞大军队，数量最少也有十万大军。
他们这九百人！命不久矣！
还好占据高地，李彪进心中思忖一番。
在姜茶茶和裴无念悄无声息抵达姜德望和姜文安所在的位置之时，正好遇到李彪进让他的两个随从兵来和两人换防，李彪进特地将姜德望两人喊过去。
姜茶茶两人并没有急着现身，只是跟着姜德望二人到了李彪进面前。
“姜老弟！坐吧，咱哥俩最后再叙一叙，这次你老哥我怕是要折在这儿了。”
李彪进爽朗笑着伸出手示意姜德望二人在身边的树墩子上坐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却让姜德望和姜茶茶四人心中一惊、
他们明显听出来了李彪进的心酸和无奈，以及遗憾。
“李大哥，这是什么话。”
姜茶茶这会儿就蹲在姜德望和姜文安的旁边，小脑袋看着已经有几年没见的阿爷和大伯。
从她先前的记忆中，会把他一把捞在腋下吓得她大叫，会时不时就拿出来不知道哪来的麦芽糖哄自己，会在每次自己不高兴的时候就背着自己去田野间转着遇到小花就采下来给自己逗自己开心的阿爷此时俨然已经变得不像是自己记忆中的阿爷。
还有往日清风霁月玉树临风儒雅风姿温润如玉举世无双胸藏锦绣腹含乾坤清冽纯良眉目清然芝兰玉树形象清濯风姿隽爽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萧疏轩举湛然若神鸿渐之仪宸宁之貌秋水为神玉为骨最具矜贵气质只一面就迷倒大伯娘的大伯……变成了糙汉子！
姜茶茶喉头一哽，她该更早一点来的！
阿爷和大伯的胡子都长了些，面容也黑了些，一头的黑白华发，全部都因为这西北之地盛产的黄沙而变得粗糙劣质，唯独那两双眼睛一改记忆中的平淡柔软，盛满了坚毅——属于西北之地的和属于军队兵士的坚毅果决，还有狠戾。
姜茶茶更加心疼和自责，记忆中，这两个魁梧又充满书生气的男人是他们姜家的顶梁柱啊，被磋磨成这样！
李彪进惨然一笑，站起身，伸出手指着已经完全踏入关中平地的鞑靼军队：“姜老弟，你们看。”
姜德望四人站起身，裴无念将姜茶茶抱起来一同居高望远。
峒山关周围山脉绵延不绝，唯有关口之处山势平缓流畅，占据了一大片谷底，飞沙走石枯草贫瘠，鞑靼的所有大军人马皆已经占据完全整片平底，却又距离山脚之处够远，如遇山上飞石投掷暗兵伏击不会受挫。
鞑靼来势汹汹，足足二十万大军，可谓是占据有利地形，因为开阔而变得易守难攻。
姜德望和姜文安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清楚地看到了下方的鞑靼军队之中出来了一队通体黑色便装的人正沿着山脚准备上山！
“姜老弟，老哥我也不多说，当初你们慷慨给重伤的我治伤的药帮我侥幸活过来，我答应亭侄子说是要将你们给调回去火头营却没有成功做到还害得你们愈加受排挤，亭侄子给你们送过来的药材粮食衣物都被郑总督那厮抢走，如今算是能让我在最后之际报答你们的恩情了。”
李彪进说出的话不仅让姜茶茶和裴无念惊愕又愤怒，更是让姜德望和姜文安心中大骇李彪进大骇。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彪进没有理会两人的惊诧疑惑，蹲下身子趴在树墩子上，从怀里掏出来纸笔就开始写，边写边说接着说：
“大战即发，作为先锋兵，我们不仅要防住第一道战线，还要向将军们汇报情况，你们拿着这封信，骑上东边山脚下那两匹马做传信兵往总部传递消息，鞑靼十几年来不曾有过这么大的动静，此次我西北峒山危矣！”
李彪进将信装好一把塞进姜文安的怀中，开始催促两人赶紧行动，鞑靼的先锋兵已经要开始爬山了，他们也该做好部署，帮助两人拖延时间！
李彪进一边推着姜德望一边说着：
“你们最好搞得狼狈一些，一把消息传递到，就直接找个机会逃了吧，不要再回来战场上……若是你们能侥幸活下来也不要回来找我……我这些年就是一个人……也就只有一个在崔嵬山学剑法的亲侄子还挂念着……你们若是有机会就去看看他也行……”
这是要他们做逃兵啊！
心中震动感动于李彪进对他们的部署，这传信兵的任务可一直都该是李彪进的随从兵的活计！可——姜德望和姜文安心里却忽然产生一种不可言说的复杂感。
害怕上战场吗？怕！
可他们这几年在西北少说也已经打过十来场不大不小的仗，他们没一次不占而退。保家卫国大丈夫匹夫有责，临到关头慌张逃命做了逃兵，苟活下来他们自己都要在心中唾骂自己，甚至连家都没脸回去！
姜德望和姜文安互相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接触过来的时候忽然明白对方的想法。
两人下定决心重重点头肯定对方。
然后姜文安就在姜德望因为他出乎意料的动作而变得惊诧的眼神中，和李彪进一起推着姜德望拿着信赶紧下山。
姜德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