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州没说话。
沈斯礼从厨房出来后，扫了一眼平板，看到他在忙工作。
现在距离接起电话才过去了五分钟。
在他们家有个不成文规定，两位男士必须在对方生日和重大节日互通电话问候对方半小时。
浪费人生的半小时。
沈斯礼盘腿坐在沙发上开了局游戏。
这种一局几十分钟的竞技类游戏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很风靡。
沈斯礼跟风玩了一段时间就厌倦了，但周兆林他们都很喜欢玩，因此他一直没删。
后来就变成互通电话时的固定项目。
贺之州工作，他打游戏。
游戏还在排队中，贺之州忽然问，“我听说你那个亲爹找过来了？”
“嗯。”
“想让你把户口转回京城？”
“嗯。”
“他那仨瓜俩枣的你应该看不上吧？”
沈斯礼点了取消排队，终于侧眸看了一眼平板上的人。
贺之州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有钱人往往都保养的很好，他看上去就是一个被岁月浸润出成熟魅力的成年男士。
“你没上过学吧贺老板。”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涤纶校服，“对于你来说是仨瓜俩枣，对于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可不是。”
“少糊弄我，你妈说你压根没让门卫放行他进小区。”
“知道还问那么多废话。”
沈斯礼重新瘫在沙发上，一看手机，十分钟过去了。
还剩下二十分钟，游戏是不够开一局了，沈斯礼打开相册，默背以前拍下的各科知识点。
平板中，贺之州扶了下眼镜，双手交叠放在办公桌上。
他端详着这个继子，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确实继承了林婉百分之一的优点。
贺之州非常厌恶孩子，这让他前些年面对沈斯礼时很难装出一副慈父形象。
但现在沈斯礼很显然已经长大了，不会再看叽叽喳喳的宝宝动画片，脸上也没有讨人厌的婴儿肥，看着比以前顺眼许多。
加上沈斯礼亲生父亲的到来给他敲响了一记前所未有的警钟。
所以贺之州在考虑，从现在开始，自己或许可以补偿他一个父慈子孝的家庭氛围。
他微笑道：“知道你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这次生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沈斯礼并没有听出他刻意放缓的语气，随口呛道，“哦，谢谢，我天天待在宜川，确实不像您一直在国外见世面。”
贺之州没有回嘴，觉得他已经为家庭氛围努力过了，于是作了今天的总结致辞，“生日快乐。”
沈斯礼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唇角，“谢谢。”
说完，他们就彻底进入各忙各的状态。但谁也没有挂电话，直到两边的三十分钟倒计时同时结束，响起铃声提醒。
两人同时按下挂断。
沈斯礼上楼换衣服，出来时江知笑已经在客厅了，她握着手机，正跟周兆林沟通进度。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粗麻花线衣，下面配了条短裙，因为室内有暖气，所以两条细长的腿裸露着。
吃的喝的都在没有暖气的后花园，沈斯礼猜她一会儿还会穿上过膝袜和高筒靴。
在商场她有试穿两条小礼裙，非常漂亮，但最后感觉来的同学们都穿着校服，她过于打扮有点不太好，于是最后还是决定穿日常的衣服。
江知笑回头也看到了他，眼前一亮，指了指外面说，“同学们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就快来了。我们去接一下？”
沈斯礼收回视线，“好。”
两个人一出门就听到了周兆林吆喝大家跟上的声音，惊的湖边树上的鸟都飞了。
“我的妈呀，这是班长家？”
“这么金碧辉煌……应该叫宜川本地的卢浮宫。”
沈斯礼推门出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解释了下，“前几年流行这样的装修风格，周围住宅全都是这样的。”
“呦呦呦！这不是我们的寿星吗！”
周兆林忽然蹿出来，站在最前面，“来来来排队了哈！”
不等沈斯礼反应过来，身后忽然有只手把他往前一推。
周兆林：“一、二、三、起！”
二三十个人忽然在他家门口摆了个简单的梯形队形，双手抱拳，对着沈斯礼齐齐大喊，“祝班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十九岁生日快乐！”
江知笑艰难的忍着笑，拿着手机在旁边录视频。
沈斯礼表情已经有点绷不住了，既尴尬又无语，就在这时封楚航提着两兜红色塑料袋过来，硬塞到了沈斯礼手中。
“这是同学们给你买的礼物，一兜平安果，一兜寿桃，我们在车上给你尝过了，特甜。”
刚说完，他肚子就响了两声。
沈斯礼哭笑不得，收下两兜贺礼交给旁边的帮佣姐姐，“你们先进来吧，吃的在后花园。”
封楚航掐着肚子问，“都有什么，我真的快饿死了。”
沈斯礼看向江知笑。
后花园是她和林女士一手装饰的，根本不让他进去看，因此他也不知道有什么。
江知笑速速跑来，“有薯片面包什么的，还买了几份炸鸡全家桶，大家先随便垫垫肚子，烧烤架已经在准备了。”
刚才大家都只顾着看今天的主角沈斯礼，没来得及关注在一边走位录像的江知笑。
她一说话，众人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周兆林看着她的腿，我靠一声，“你们女生冬天这样穿真不冷啊？”
“冷！”江知笑冻得牙齿打颤，跺着脚把手机扔给沈斯礼，“你接客，我上去换衣服。”
众人一片哄笑。
笑声中有人窃窃私语，“虽然早听说同桌俩是青梅竹马暂住在一块儿，但亲眼见证还是觉得好震撼。”
“是吧，而且他俩穿的还是同色系，两个人一起出来迎接宾客，就很像那什么小两口。”
沈斯礼今天穿了件衬衫外搭米色针织马甲。
江知笑穿了一件米色线衣。
两个人声音不大，但奈何他们学校的人好像听见八卦耳朵就会变尖。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
沈斯礼也看过去一眼。
两个女生眼观鼻鼻观心，同时闭嘴。
周兆林打趣，“哦呦是啊，我都才发现，你俩一块儿去商场买的吧？”
沈斯礼笑了下，坦然承认，“眼神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