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韬再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乱糟糟如同鸟窝的头发。
脑袋里一片空白，好一会，杨韬才让头脑从死而复生的离奇经验中清醒过来。
“死而复生原来是这么个滋味……”杨韬摸了摸眉心的疤痕，喃喃自语。
“清醒了？”一名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蹲在杨韬身旁，低头看着他。
“老邢？”杨韬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搞不清状况。
老邢，就是杨韬经常打电话联络的那位刑警，是本市刑警支队的队长。
老邢年纪不小，脸庞晒得黝黑，应该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中等个子的身材，其貌不扬，属于那种在人群中不显眼的存在，很适合悄悄跟踪嫌疑人。
杨韬用手肘支起上半身，瞧了瞧四周。
他仍然身处工业区内，旁边就是中心厂房，远一点是完全坍塌的隔壁厂房。隔壁厂房只剩下半片废墟，地面多了个触目惊心的大坑，看痕迹，应该是炸出来的。
到处是断壁残垣，残肢血污。硝烟四起，沙尘飞扬。
“清醒了就过来帮忙，警察快到了。”老邢站起来，往中心厂房走去。
“去哪啊？你不就是警察吗？”杨韬颤颤巍巍站起来，跟上老邢。
“我也是召唤师。”老邢回头瞥了杨韬一眼，“其它事，去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解释。”
杨韬闭上嘴，识趣地没有追问，跟在老邢身后走进厂房，看见他从三个被子弹打成蜂窝的木头假人下面，扒拉出来方丞丞的尸体。
“来，搭把手。”老邢吆喝一声。
杨韬凑过去，配合老邢，把方丞丞放上他后背。
老邢背着方丞丞，带杨韬来到另一栋厂房，在二楼办公室找到小不点的尸体。两人依葫芦画瓢，把小不点放上老邢后背，盖在方丞丞上面。
远方传来警笛声，警察正在赶来工业区。
“抓紧我小臂，别松开。”
老邢吩咐完杨韬，从兜里掏出个小水瓶，倒了些水在水泥地面上，形成小水坑。水坑倒映出老邢的身影，相当于一面镜子。
“你是要把尸体带走，以后复活他们吗？”杨韬提醒，“彭梦玲要不要也带走？还有邓凯和老莫，他俩的尸体还在中心厂房附近。”
“老莫的尸体，我已经带走了，不用担心。”老邢回答，“邓凯在泥头车的驾驶室里，又是爆炸，又是火烧，尸体已经变成灰。梦玲的尸体被凶手扔到火里，也已经烧没了。”
“那他俩都不能复活了？”杨韬脸上是掩不住的哀伤。
“回头再解释，先离开这里。”老邢催促。
警笛声进入工业区，杨韬抓住老邢小臂，跟随他进入镜世界。
当他们从镜世界出来，杨韬发现自己来到某个密室。
密室很大，装潢简洁而精美，看起来像是家具城里的样板间，或者是推销楼盘时的示范单元房。诡异的是，房子里没有一扇窗户，与外界隔绝。
老莫的尸体，正躺在客厅地面上。
“这里是哪里？”杨韬打量着这座奇怪的房子。
“这是某个富豪建的避难所。”
“避难所？”
老邢解释道：
“那个富豪相信世界末日不久后就会降临，到时候人类将会灭绝。为了活下去，那富豪花大价钱请人在地底下建了这么个房子，储存了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粮食，还配了大量能源，以及淡水循环系统。
“这房子原本是休眠状态，那富豪平时也不会来这里住。
“我偶然发现了这么个地方，就请黑客写了个程序，破解了这里的安保系统，可以使用这里的设备，又不会让富豪收到警报。
“来，过来帮忙。”
杨韬连忙过去，帮老邢把方丞丞、小不点和老莫的尸体，分别放进三部冰箱。
这里的冰箱很大，而且数量很多，足足有七部。七部都是一样款式，高两米，内部容量可以装下两个杨韬。
这些特点，正适合充当临时停尸房。
“冰箱里原本放满了蔬菜水果，但是温度再低，放久了也吃不了。我借用这里之后，就把里面的蔬果全部扔了，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老邢关上冰箱，到卫生间洗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凶手死了吗？”杨韬看着老邢，“现在可以说了吧？”
“还记得老莫那句话吗？”老邢从橱柜里翻出方便面，用电热壶接了水，开始烧水。
“哪句话？”
“魔术的秘密不重要，变魔术的技巧才重要。”
“记得。”杨韬皱着眉回忆，“老莫当时说这句话，就是在暗示？”
老邢撕开包装袋，把面饼放入碗里，解释道：
“梦玲坠楼那一晚，我跟凶手在楼下购物商城打了一架。那时候开始，我就意识到，这个凶手不是一般召唤师。
“凶手身上，肯定藏着某些秘密和底牌。想要抓住他，或者干掉他，不是找几个帮手就能轻松做到。为了对付他，我决定表演一场魔术。
“第一步，以虚代实。
“我用老莫的身体，跟凶手打过一架，所以他一直以为老莫就是魔术师。而且，我用老莫的身份组队，碰头也是由老莫出面，你们都以为老莫是魔术师。你们发自真心的反应，配合起来，更能够欺骗凶手。
“戴京剧脸谱故弄玄虚，用假人傀儡冒充扳机和邓凯，都不过是魔术里常见的障眼法。
“至于镜面穿梭，是给凶手的靶子。当他毁掉工业区里所有镜面，他误以为我的实力被完全限制，但其实真正的杀招，就藏在他的眼前。”
水烧开了。
老邢把开水倒入两个碗里，让水面漫过面饼，接着撕开调料包，挤入碗里，嘴里说道：“调料自己加，想加多少加多少。”
“我不用，我吃素的。”杨韬摇摇头，静待老邢后续的揭秘。
老邢从消毒柜取了两个碟子，倒扣在碗上，继续解释：
“第二步，偷天换日。
“每个观众，都想看破魔术师的手法。凶手也一样，他很想看破我的手法，但他一直看不破，因为他根本没有真正在看。
“他用某种我没见过的能力，粉碎了工业区里所有镜面，就连老莫的眼球都没了。他以为这种暴力方式可以破解我的手法，一力降十会。他甚至留下自己的眼球，充当可以穿梭的镜面，引我上钩。”
杨韬补充道：“还有我的眼球。凶手杀我的时候，竟然没有戳瞎我，现在回想，他肯定是故意的，留下我的眼球作为饵。”
老邢点点头，笑道：“只不过，我的手法根本不是镜面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