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辗转反侧，布莱恩几乎没怎么睡着。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心绪不宁。
天刚蒙蒙亮，生物钟还没完全适应这个世界的作息，刘易斯的声音就在楼下响起了：
“布莱恩，快下来呀，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该出发去学院了！”
不过，虽然听着中气十足，但声音中却略带一些嘶哑，像是强撑着精神。
布莱恩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无奈地起床下楼。
看到刘易斯时，发现他的精神果然有点萎靡，一只手不太自然地撑着后腰，脸上带着几分龇牙咧嘴的酸爽表情。
显然，昨天这家伙不仅去了舞厅，在结束之后可能还做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运动！
“走吧，还在等什么？”
刘易斯在布莱恩面前挥挥手。
“没吃早饭呢。”
布莱恩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就昨天那种运动量，吃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够弥补消耗。
“不需要，路上买就好，我请你吃最豪华的早餐！”
刘易斯从口袋中掏出一沓厚厚便士，嘚瑟的显摆了一下。
“你现在已经富裕到了这种程度吗？”
布莱恩被钞票深深吸引。
来到这个物质极为匮乏的时代后，他对前世丰富的物质时代更加思念。
“嗯哼，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缺钱花。”
刘易斯嘴角上扬，把钞票揣回口袋里。
“夫人和小姐们对我都非常慷慨，只要我不开口，她们每次都会主动给我。”
“……”布莱恩一脑门黑线。
看来昨晚这家伙并非从舞厅带着人离开，而是直接去找某些人。
“看来这些便士并不好赚。”
“你这是嫉妒！”
“鬼才嫉妒你。”
“哈哈~”
…
圣古斯都学院是卡兰行省内颇有名气的学府，历史悠久，灰色的建筑群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庄重而肃穆。
穿着校服或体面便装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穿行在铺着石板路的林荫道上，低声交谈着。
空气中弥漫着书卷气、青草味和...远处工厂区永远挥之不去的淡淡煤烟味混合的气息。
布莱恩的心情随着接近目的地而愈发沉重。
他今天去见教授，主要是为了试探虚实。
不需要教授承认什么，只需要观察。
观察教授在看到自己这个“本该死去”的人时，最真实的反应！
他的运气似乎不错。
刚走到二楼那熟悉的走廊尽头，就看到教授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虚掩着。
阿尔布莱特教授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靠墙的高大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封皮是暗红色的精装书，似乎在查找什么资料。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色马甲和白色衬衫，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金边眼镜挂在挺直的鼻梁上，浑身散发着那种长期浸淫书本的学者特有的儒雅与威严。
“教授，早上好。”
刘易斯率先打了声招呼，声音依旧洪亮，带着几分大大咧咧，但对教授还是保持着学生应有的尊敬。
阿尔布莱特教授闻声，慢悠悠地转过头，脸上习惯性地挂上温和的学者式笑容：
“是刘易斯啊，来这么早，还有...”
“布莱恩？！”
教授的目光先是落在刘易斯身上，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旁边的布莱恩。
就在目光接触的一瞬间！
布莱恩屏住了呼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教授的脸上。
仔细看！
教授那温和的笑容，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他的瞳孔在看清布莱恩面容的那一刹那，不受控制地猛然收缩！
握着书的手指下意识死死抠紧了书页，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嘴角想要维持的弧度也出现了极其短暂却清晰可见的僵硬和颤抖！
手里的精装书甚至都因为这瞬间的失神而微微倾斜，差点滑落，被他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慌忙扶住！
尽管这一切快得如同电光石火，教授立刻就试图用惊讶和关切的表情来掩盖：
“哦，布莱恩！”
“我的学生，没想到今天你也来得这么早。”
当然，但那最原始、最真实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已经被布莱恩牢牢捕捉。
跟想象的不错。
就是这种反应！
一个期待着某个学生因为“意外”或“疾病”无法出现，却突然看到对方活生生站在面前时，才会有的反应。
布莱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他的脸上却维持着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加平静，带着一种经历过某种冲击后的疏离感。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地回应教授的“关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无波：“嗯。”
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淡，让刚好走过来且伸手拍他肩膀的教授尴尬地把手停在半空。
旁边的刘易斯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布莱恩今天对教授的态度很不对劲！
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以往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尤其是对教授！
教授强行挤出笑容，收回手，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节奏，目光在布莱恩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似乎在评估他的状态，然后貌似随意地问道：
“说起来，刘易斯，布莱恩，我留给你们的课外作业，你们完成的怎么样了？”
他在试探。
试探布莱恩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易斯这个标准的坏小子没有老老实实地完成自己所留作业，这在他的预料之内。
可布莱恩...
在暗中明明观察到他去市场购买了很多举行仪式的材料，照理来说已经将仪式举行了才对，现在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呵呵...’
布莱恩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疲惫，他揉了揉眉心，轻声道：
“当然，教授，您的课外作业我当然做了。
我甚至根据文献记载，购买了举行仪式的许多材料。
但就在我准备着手布置的时候，我冥冥中感受到有种危险，心里非常不踏实，所以就没有继续下去。
今天来见您，也是想对此向您进行请教。
您...对古代文字中记载的仪式，有什么看法吗？或者说尝试过？”
听到布莱恩这么说，教授紧绷的神经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但眼神深处依然带着狐疑。
他仔细观察着布莱恩的表情，似乎想判断他话语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