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说的没有错，今天是年初一，他们其乐融融的团聚着，而陆云骁，无论是死是活，都只有一个人，享受这无尽的孤独。
“他很好。”
顾婧宁轻轻闭上了眼睛，颤抖着嗓音重复道，“他过的很好，你们不要担心，很快，他一定会回来的，相信娘亲，好不好？”
她不光要骗过孩子，更要骗过自己。
这么多年，她每日都坚信着他还活着，何尝不是自欺欺人，那么多的人和她说，陆云骁已经死了，没有救了，唯独她还执迷不悟，不肯信。
身子一软，孩子柔柔的贴了过来。
柔嘉和泽熙都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十岁的孩子已经半大了，不再是从前那小小软软的模样，而是有了自己的思维和意识，对世界的一切都有自我认知，她是否应该感谢自己，终于将孩子拉扯大了，不算愧对了他？
“娘亲，对不起。”柔嘉小心的说道，“是我不对，我惹你不高兴了，我实在是太想父帅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顾婧宁将他们揽在怀中，哽咽道，“下次不许了，知道了吗？”
“下次再也不能这么吓唬娘亲了，娘亲太担心了。”
已经失去了丈夫，她无法再承担失去孩子的痛苦，她不是神仙，做不到无情无欲。
陆云曦拦住了想要上前安慰顾婧宁的雷蒙斯，用眼神示意朋友们不要打扰，忧愁的看了母子三人一眼，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一场战争，毁了多少人的家，他们何尝不是战争下的牺牲品？
陆云骁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陆堂没有看见，他不断的用指甲扒拉着口袋的内壁，里布的羊毛已经全被指甲硬生生的勾开，宣泄着心中不得发泄的情绪。
“陆堂——”
他暗哑的声音不复以往清朗，“你说的那个手术......”
陆堂连忙问道，“少帅打算做了？”
陆云骁看了顾婧宁母子良久，轻轻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说道，“做，立刻就做。”
手术做的很快。
解开绷带的时候，陆云骁看着面前的镜子愣神了许久，看着镜子中陌生到连细枝末节都全然不同的人，他心头竟浮起了一些阴翳。
他并不觉得开心，相反的，他反而觉得悲伤。
失去了自己，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少帅，你觉得现在怎么样？”陆堂不安的看着他。
“手术很成功。”
陆云骁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他合上了镜子，随意的丢开在一旁，合上眼睛，平静的倚在了床上，“我挺好的，就这样吧。”
决定是他自己做的，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值得就好。
陆堂忧心忡忡的望着他，沉默着离开了，老管家走上前，悄悄的问道，“家里还要不要添镜子了？”
陆堂回忆起方才陆云骁看镜子的目光，当机立断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他未必想看见现在的自己。”
陆堂离开之后，陆云骁便走下了楼，他似乎还很不习惯现在的样子，眉头皱的很紧，无法打开。
老管家察觉到他走到了门前，连忙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需要？”